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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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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乡抒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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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婆婆不在家的日子----长篇小说连载
评论数:26 人气:6317 发表时间:2005/3/17 0:05:05
一 珍穿着朝鲜族盛装,脚蹬高跟的鼻鞋,悉悉索索走过斑马路。一有小风吹过时,看着那胸前的飘带象两条风筝的翅膀一样在不断地飞动着。长裙鼓胀起来时,她就不由自主地提起裙裾,板爷车凉快还便宜。下车才几分钟就热汗淋漓起来,从手提包里掏出绢巾,擦了擦汗,向前望去,太阳下的那个建筑物凭添了莫明的神秘。

有辆车蹿到她前面吓了她一跳,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驻足看去原来是平和老同学一伙人。多亏早下了板爷,不然还真是有点那个了。

“嗳,珍。太好啦,我还担心你来不了呢?”小晶很是兴奋地跑过来抓着她的手说。小晶也穿了民族装,从那质地样式上看,肯定很贵。心里又是一悸,人也不由矮了一大截。

老同学们虽然都面带笑容,可那眼里分明写着不合适宜。这身打扮有点争艳的意味儿,还不如穿那件妹妹给的意大利的不伦不类的连衣裙呢,好在小晶的那位没来。

“能不来吗,真的很想你们,小晶祝贺你。”珍真诚地带着歉意说,小晶的热情让她很是感动,她不由得有点想哭。 “祝贺什么,挺不好意思的。你看我……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看我这衣服,是他给寄来的,还一再说要我一定穿上,我怎么也不能让他失望啊。”小晶象个小女孩儿脸红着说到。可红脸的眼睛里却有一丝的暗伤滑过。

“可不呗,真漂亮。你会幸福的。一定。”珍说。 “珍,谢谢你。咱进去吧。”小晶那张显得过于年轻的脸,使她不由得生出一种不真实的错觉,那拉着珍的手很女人地软绵,如无骨状。珍忽然想起《西游记》里的美丽的妖怪来。自己的手此时倒象个男人的,粗糙的手在小晶的手里显得那么的无地自容。

“瞧哇,我们的小晶,流光溢彩的。就知道是从心里往外笑。”华是个很讲时尚的,她穿的是民族装是改装的,给人不动声色的优雅,说出的话总是那么得体。

“说啥呢。上菜吧。”小晶便对着那站在她身后的服务员说。珍盯着小晶的脸,听刚才坐在华旁边的小杰说,小晶为了更年轻做了拉皮美容手术,说还能看出红痕。

“有钱真好啊,人家都说要拿青春赌明天,你看人家小晶是拿美丽赌。听说是上海最有名的美容专家做的,你猜花了多少钱?”小杰很是神秘地伸出四个手指。

珍没有问那到底是四千还是四万,本来就已是很不符合年龄的脸,现在又做了美容。象自已这样从不抹化妆品的脸,该是多么的不堪入目啊。珍不想坐在小晶的旁边,她趁还有空座便站了起来。

“小晶,你要是嫁到加拿大,那你丈夫的祭日谁给办?”珍想虽然人没了,可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不知这句话说得声儿小还是压根就是一句不合适宜的话,小晶没有回答,脸上挂着很专业的笑,一味地劝大家吃菜。看得出别人的情绪都很高,她落寞地坐在那闲着,心里不断地升腾起近似伤感又似被抛弃的情绪。

小晶在另一个世界上的丈夫还会认得这个女人就是他的老婆吗?珍想。 平捅了一下珍,示意她吃菜。看着满桌的菜她不知所措地举着筷子犹豫了半天还是夹了最常吃的黄瓜拉皮。

唉,城里的乡下人。珍对自己说。 “哎,还记得刘守富吗?”还是平给她解了围。 “他是谁?”闲着的情绪还在继续着。 “他说他暗恋过你呐。” “开什么玩笑?就我这样儿?”珍有些啼笑皆非地对平说。“暗恋?”珍用指头挖着耳朵,刚才平的话让她很痒。 “他想见你。” “见我?”沉闷的情绪像被风刮走了一样。 “嗯。”珍端着杯,把笑隐在暗影里。 “?” “你不信?”平一边夹菜往珍的小碟里放一边说。 “他还说了什么?”珍心里有点莫明其妙的热浪涌上来,有点控制不住地问到。 “你不记得他?”平盯视着珍的脸说。 “一点不记得。” “就是毕业照片上那个站在第二排末尾的男生,那个最瘦最小的那个。” “他见我干什么?”最瘦小的那个,想来现在也不会是什么勇猛能干。啊,一点也没有意思,好奇心一下凉了下来。 “那我倒没有问,不过他好象真想你。”此时平的语气让她很不满意,好朋友吗?好朋友不就是能为情义而负责吗?这算什么呀。 “他没说起别人吗?” “逛家俱城时遇见了他,他问起你来,说刘守富在一个文学杂志社里当总编,说很想知道你现在还写不写作品了?” “你怎么说的?”说完这句话,珍有些后悔,莫不是自已真的对那个暗恋的人有什么兴趣吧,刚才那种语气是不是有些露骨了。

“他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后来他要了我的电话号。没想到晚上他来了电话,我还着实吓了一跳,你想想一个已经很久不曾有来往的男同学来电话,哪个男人会高兴啊。而且……”平没有说下去,可珍从平的语气里分明能听出她心里的不悦来。看来那个人仍让平很挂心。 珍只是静静地听着平说下去,心情比刚才好得多啦。不管怎么说还是能够证明自己是曾经拥有过美丽的女人。

“我以为他为了我来的电话呢,才知道他是为了刘守富。” 这时华不知给大家讲了什么笑话,满桌人都在哈哈大笑。 平拉着珍站起来去了洗手间,珍走在平的后面,眼里全是平那细细柔软的腰肢,真美啊。她不由得用两肢夹了一下自己的腰部,天啊,一堆肥肉毫无顾忌地坠在那里。 “现在也没想起他是什么样子吗?”平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一边洗着手一边瞅着镜子里的珍问。 “没想起来。”珍对那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不由萌生出对不起那个叫刘守富的暗恋自已的人来。“见了面能认得出来吧。” “珍,我以为他对我仍是象从前呢,为了想见我满世界的找我,我好一阵激动,那种只有小女孩才有的心跳。意外的是为了刘守富在找你。” “后来呢?” “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啦,让那个人亲自去问。他没有给你去电话?” “没有。” “听他意思,刘守富会给你去电话的。”这时她们看见小杰和明也来了。平对珍说到,“好了吗?咱们回座位上去吧。”平说着和珍离开了洗手间的镜子。 小杰挡在门口问平。

“喂,你们在说什么密秘的事,那么神秘。” “没说什么。我们能有秘密吗?在这儿?”平夸张地说。 珍不知是因为心里隐私被揭穿,还是因了那人的暗恋有些慌张地说道。 “没说什么,我们在说……孩子,在说……”没等珍说完小杰已进去方便了。 当走过那些桌子时,那些吃客们的的眼睛无意识地盯着珍,珍有了一种不曾有的感觉,我也有人爱着,可那不是丈夫,是从没有想起过的人。那个人暗恋自己,她不由得用眼睛扫了周围一眼,他们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不会。

刘守富?他是什么样子呢? 不过,那什么也不是。对,什么也不是。可是自己却为那什么也不是的事这样的心情波动,真可笑。 刚刚坐定小杰和明也回到了坐位。 “哎,珍你的脸怎么红啦?” 小杰仔细地看了看平,又紧盯了一下珍。 “我脸才没红呢?我脸红什么。”珍摸着自己发烫的脸说。

“真的是什么事也没有?哎,平听说你老公净干大买卖,小心会有小蜜啊。” “哎,快吃吧。吃饱才是自己的,这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平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但脸色确是很难看。

“哎,珍,你那儿子现在学习好吗?”小杰看着平没再说下去,而是一边向自已小碟夹菜一边问。 “别提啦,我为他是伤透了心。看我脸上的皱纹多了吧,全是那个小冤家折腾的。” “在班里能排前十名?” “要是那样我还*什么心啊。”珍感到两个肩膀象被压歪似的不舒服起来。

我怎么没有一件让人羡慕的事,也找不出一件不同凡响的事来。平凡,平凡得走在街上没人能知道我是谁。啊,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吃着离自已最近的菜,想着自已平淡得没有一丝激情的日子,她不由得神伤起来。

“没请课外老师吗?”那个很是幸运的明问到。明是个幸运门大开的人,上学时成绩平平,可是因为父亲是医学院的院长,自然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医学院大门。现在自已开了一个小医院。而且丈夫也是本市最有名的外科医生。她虽然结婚比较晚些,可孩子却上中三了,还是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竟赛的银奖得主,而且在本市有神童称号,越级二次。所以每次见面明都是最关心孩子学习的人,就像那才是人生最得意之所在,每每同学聚会或是偶然相遇,总是像特邀来做报告的人,不放过有关学习的问题。

“没请。”珍觉得现在要是有个地缝她都会钻进去。都是因为儿子。儿子,你就不让你妈挺直腰杆吗? “现在学习可不象以前啊,可得从小抓起,现在要是在班里达不到前十名那是不可能进市一中的,那就进不了北大、清华这样的名牌大学啦。不进大学以后工作咋办?做父母的可不能让孩子因为自已的一时不在意而一事无成,那是对社会对下一代不负责任的表现。”她语重心长地说。嘴角边因她热烈的谈论,有白色的唾液痕。

珍有种溺水的感觉,真想换个话题。哪个做家长的希望自已的孩子是最好,最优秀的。这时一直只热衷于趣闻的莲说道。 “得了,学习是孩子自已的事,做父母的又是请家教又是让去补习班的,那都该是他们自已决定的事,可不能强加给他们,那样只能适得其反。珍,你那儿子脑子灵光吗?”莲看着珍问。

“说不准,直到现在他还只是中等生。”珍不肯定的语气自已听起来都没劲。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男孩子只要把一样东西保管好就行吗。没事,可不能培养高智商的混蛋。”莲说着乜斜地扫了下明,莲以前是一个大厂的会计,随着兼并而下岗,她和明上学时是最要好的。

“不过还是找个良策吧,省得以后受埋怨。”明悲天悯人地说。 “我看啊,有没有孝心比什么都重要,光是博士有什么用,没有一点爱心。那还不是人渣吗?”莲的话有点火药味,她对明很有点看法。明的婆婆已经七十多岁了,还一个人在农村。可老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来没有来明的家住过。 气氛有点微妙起来,大家都盯着明和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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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5/3/17 0:48:04

珍的心骤然被什么抓紧了一样,她很艰难把脸偏向他。看着他的小半个脸。她看不清他脸表情,她只听到她的心在哐哐地擂着。 “……唉,还是算了吧。”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却用那句算了吧做了结尾。 “是什么?我们这个年纪也有不好说的吗?”珍忽然不知哪儿来的底气说道。很象小时候去小河里吸着一口气潜到水里摸鱼,什么也没摸着时的不甘心样。 “不说了。”他重复到。 “说出来嘛,是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性又上来啦。 “我不想说了。” “不想说还要说,那算什么。我最不喜欢那种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让人特别不高兴。” “我……其实,对你……” “……” “……” “天亮了。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零晨一点整。”珍说到。心里的失望,难以分辨地有了点懊恼的味道。 刘守富无力而又无耐的笑声,在飞驰的车里听起来显得那么沉闷。

“好了,现在我也不想听你要说的话了。”珍真的不想听了,她的心已不由得向下坠落着。 “哎,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他没话找话地说道。 “那话不好说吗?”怎么回事?怎么老是绕不出那个好奇的圈子。她恼怒地搓了搓自己的脸。

“我常会想到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的时候,就止不住的伤感起来。” 珍盯着他那半个脸说,那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哀伤。 “为啥你会有那样的想法呢?” “没原由的,说不清。” “你也有那种感觉呀?忧郁症谁都有吗?不是说男人四十一朵花吗?可是女人四十离那个西伯利亚就不远了。那该是象我这样的无能无所事事的人的专利。” “在某种角度上来讲,……我已经太老了,就好象走到人生尽头一样。” “富人哪能知穷人苦啊,满足的空虚?别掩盖意气风发……那样我会很自卑,很愤怒的。”珍的心里已没有了刚才对他的失望,就象每次丈夫只要能应上一句什么,她都会很兴奋。反而让她多了一份愧疚。

“我现在特别能体会出那句,空白少年头的含义。我想我的心最低也有一百岁了。” “你也很会……现代名词叫作秀吧。那很时髦。”珍象刹不住闸一样说下去。她真的有点要愤怒了。一个平就够了,她决定要坚决抵制。 “如果有一个既可以成为朋友又可以成为妻子的人,那或许会让我为了期望的感情和责任感,而重新找到位置的。” “期望?那是一个人也可以做到的。” “一个人自己幻想着,努力着,成功了自己笑,失败了自己再鼓劲。象我这样的人做不到的。那可不是我这样平庸的人做得到的。寂寞总是缠着我,夜里我总睡不好。空空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就象走进墓地里一样。” “那你就……再找一个不就结了吗。” “……” 就这样他们来到亚布力滑雪场时,已是午时了。不知是因为中午时分还是因为没有了游客学员的训练,雪场内静静的。光滑的雪道在太阳光下有些刺眼。

珍对那滑雪也没什么兴致。她心想,谁说钢最硬,时间才最硬,把你整个人都磨得没了好奇。

他停好车对珍说。 “转一圈再吃饭好吗?”

珍只是点了点头,心想。这有啥好玩的,男人更多的时候象个孩子。他们无言地并肩走着,呼出一团团白色的气来,很快又被山风吹散开去。这有别于城市的冰冷而又新鲜的空气,让人感到一种被涤荡的感觉。 “到这里来的人,是些什么人呢?” “嗯……情侣或朋友相约什么的吧,还有就象你我这样恩爱的夫妻。” “你别乱说,我可生气啦。” “我现在就已经把你当做我的妻子了。” “找个好女人,可别苦了自己。”说着珍被自己那种老气的话而笑出声来。 可是刘守富没有笑。 “咱们吃饭吧,我现在这里正在大闹天宫呢。” “我是不是不该带你来这儿,不来也许会好些?”他近乎自语地对着珍向饭店方向走去的后背说道。 “你现在后悔了。那咱们还是赶紧往回走吧。”珍说。

珍真的气愤起来,这种男人真的可恶。她用很是敏捷动作回转过身,或许是她转的急还是刘守富本来就站得太近,珍的脸差点和他的脸撞上。这着实让珍吓了一跳。她真真切切地感到了一个男人的气息,一个不是熟悉也不是陌生的男人气息,那气息在她的脸上停留的不是太久,但却如火样的灼烧着她的脸。她的心她的身体都象不属于自己的物件,支离在刘守富的面前。她半天才挤出一句。 “你干啥。”那句话在她自己听起来都充满了期待。 “噢,我——”他有些不自然地搓着那双看起来一定很温暖的大手。瞬间他的情绪一落千丈地垂下双肩,默然地走过那空场地,坐到驾驶室里,珍竟产生错觉那不是刘守富。

看着他缓慢地发动着车子,珍感到她此时能够理解这个身边的男人心情了。 “不是我的眼睛有问题吧,以前看你的脸没那么长啊?”她故意用象一个小女孩发脾气时的那种娇嗔口气,但在她的心里,她感到了有种沉得不能承受的沉重感正从心底开始漫延开来。

真不该有这样单独的空间,也不该有这样的话题。在咖啡屋的时候多好啊,可以把心里的事象倒豆一样倒向他。那时是多么的开心和愉快啊。

珍的视线无意间落到了刘守富放在方向盘的手上。

那不是丈夫的手,那是个男人的手。那双手很有肉感,想来也一定很柔软。她的视线向上移去。她看到了一双比丈夫肩膀还要结实的双肩,这些一刻都没有使她忘记他是男人。他是个男人的念头,总是让她有些不安有些心悸,总是不断地刺激着那颗敏感的女人心。

和一个不是丈夫,也不是儿子的男人在一起,那是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一种事,可是这一切就这么自然地发生着……

要是没有答应他就好了。那些在电话和咖啡屋里的叙谈时营造起来的温馨感不会这么快就破坏掉的,也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尴尬情形。

她感到有些对不起他,来这么远的地方,什么也没玩,就坐车回去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呢?他也没有什么过份的举动,他不过是为开开心而已,为什么就这样古板呢?珍开始动摇了。 啊,真想同一个让自己心跳的男人热恋一次,真想拥有那火山爆发一样无法遏止的爱,那也一定不受道德、道义,没有任何束缚的爱。真想爱上一个人。

珍沉在自已的遐想里,以至车减速她都没有觉察到,直到车停下来时因惯性而使人的身体向前倾时,她才醒过神来。她有些担心地问道, “车……哪儿不对劲吗?” “不对劲的是我。”说着他一把抓起珍放在车扶手上的手。 “?”珍感到一股强电流以惊人的速度,以即将熔化掉五脏六腑的温度,穿过了全身。她感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的力量象要抠进肩胛骨里似的,她感到自己已经脆弱和渺小到了极限。就象不是坐在车里而是飘在车里一样,只要他随时打开车窗玻璃她就会飘走一样。 “你能----离开你的丈夫吗?”

珍感到自己象落水人一样,怎么挣扎都无法浮出水面,她的努力只是无谓的也是无力的扑腾。 “我能不能把你从你的丈夫身边抢过来呢?” “别这样。”那句话象是一个做作的托词一样没有底气。 “别把我看成那种好色之徒,我是真心的。”他的手慢慢地滑向珍的双颊,他轻轻地抚摸着,带着轻微的痉挛,小心亦亦动着。

珍像石膏像一般,任他那双温厚而带着烟草香味的手滑动着。看着他那双开始迷离的眼睛,体味着他喷出来的热意很浓的气息,她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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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5/3/17 0:48:49

温湿的带着男人的气味的发烫的唇,叠在了珍的唇上。 珍的心里象放进了一条活崩乱跳的鲤鱼,不断地跳动着拍击着。

疯女人!坏女人! 珍在意识里诅咒着自己,她无法停下那贪婪的吮吸。那唇让她重新回到了二十岁时的那番激动,她找到了那初吻时的心悸和甜蜜。她陶醉在那只属于自己的世界,在不断的涌出的激情里遨游着。她感到自己是一朵小小的雪花,沾在了他的唇上。她感到自己是一只飞翔的鸟,一直冲向那兰得沁人肺腑的白云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那唇慢慢地离开了珍的唇,她睁开双眼,映进她眼里的是刘守富那双燃烧着欲望的眼睛。

她心里不断地呐喊着,快推开他,快。可是她一点儿都不能动,她已没有了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就象她的力气被他的眼睛给吸光了一样。她不敢面对他一样地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山上。她看见有颗树上的雪压得那树的枝头快要折断了。

“别逃避好吗?”刘守富低声说道。 珍象接到命令一样不自禁地转过脸来,她看见那眼睛诉说着,男人的体魄里的奔腾的欲望。 珍拚尽全力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退却。眼里的意念更重了。 珍再一次拚了全身的力气摇了摇头。

刘守富的脸顿时暗了下来,由紫红变成了青色。呼吸声也乱乱的。他很是坚决地抽回了放在珍肩上的手。伸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半天掏出根烟来。他抖着手好不容易才点上烟。急急地吸进去又徐徐地吐了出来,他看了看珍,按了一下按钮,打开了车窗。

“男人是强盗。”他这样打破了让珍感到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沉默,他吐出来的烟雾扩散到车内又被从外面涌进来的风刮走。 “男人看上去是多么的绅士,他都难以打掉那种本能的占有欲的。只要他是生理上没有缺陷的人。” 珍只等着他的下文。 “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那种欲望就象地里正在拔节的玉米,一个劲儿的往上窜儿。……什么道德、道义、人格,全没有用。人本来就是高级动物吗。满足不了的时候,整个人从里到外灰不土的。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近女人啦,我不是说妻子死后,除了妻子病着的那段时间,因为那时候我守节了。嗯嘿嘿。”刘守富笑着看了看珍。

“你一定奇怪男人也会守节,”珍莫明地看着他。“妻子病的那段时间,从医院到家,还有工作,让我忙得焦头烂额。没有机会体会那种欲望,因为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对她好一些,多给她一些温暖,让她走得无牵无挂。可是就在妻子死后的第三天,我就出去用钱买了一个比妻子还要年轻的女人。”珍惊愕地半张着嘴。

他没有回头但猜透了珍的心思一样地说:“你没有想到吧,男人最容易做的那种事就是性,男人体内有太多的动物的本能。”

他又点燃了一支烟。他接着说道,“自那以后,我总找那些要钱的女人,她们没有麻烦。我不想让你把我想得好好的,那不是我,我也没那么好。”他使劲吸了几口烟,然后把烟头掸出了车外。继续说了下去。 “时间一长,我觉得我象一个掏空了葫芦。用钱买来的虽然满足了动物的本能,可发泄后的那种没完没了的的空荡劲儿,让我更受不了。” “找一个适合你的女人吧。”珍这样说道。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又重复了那句话。此时她的大脑里也只有那句话了。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无言的盯着前面的雪地。 “只有这个办法了,再找一个吧。一个人的日子一定很苦,我想……我知道你……孤寂,现在有不孤寂的人吗?” 他仍是沉默着。

“有孩子折腾你,有丈夫闹你,心里的孤寂还是跟着你。” 珍顿了顿,看着他那紧闭的线条分明的双唇,她真的不敢相信那唇压在自己唇上的那柔软的感觉,是那唇传递给她的。她为了不再陷入那份让人心累的氛围她只好不停地说下去。 “活和轻快点吧,别老是光苦自己,你以为你不找了,你的前妻就会一直等着你,到天堂里相会吗?别傻啦。找一个心好的能让你不操心的不就啥都结了吗?你又没有老,你怕什么?”珍说完。

另一种没有想象的困惑重新朝着自己袭来。 “别再说那事儿,至少现在不。”说着他用力抽出车上的烟灰缸,倒了出去,啪啪地磕打着。 “你不是……?” “珍,说实话你爱他吗?”他重新又点燃了一支烟,极阴郁的问到。 “你没爱你的妻子吗?”珍不想回答这个很有点让她别扭而又不想触及的问题。可她又一时没能找出能够阻止的话题。所以改用一种很是轻松的语气反问了他。 “好象是爱过,吵架的时候,相互怨恨的时候,要不怎么过了十几年呢。”刘守富转过脸来面对着珍。雪光晃得他的脸有点象电影里的灯光师营造出的效果。 “你爱过,还会在那么短时间里与买来的女人同床共枕?”连珍自己都不知为什么会用那种气势汹汹的语气,自己还不是有着丈夫还常常滋生出那种想同别的男人热恋一次的想法吗?她明知那不是自己气愤的范畴的。她还是管不住自己。 “我是不是挺坏的?” “挺坏?你真是个混蛋。” “她离开了我,她也是个混蛋。” “?” “没她的日子,就象没有人指挥官的部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珍,如果和你一起生活的丈夫有一天离你而去了,你会一直为他独守下去吗?你有那么自信,你有那么坚强吗?” “没有经着过我怎么会知道。”对于这个如果她很不舒服。真是乌鸦嘴。 “对,你说得很对,没有经受过那是不会明白的。”他凄楚地一笑。脸色暗得让人心烦。 珍看着刘守富的脸,那凄楚的笑,不由得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曾见过几次这样的脸,这样的笑。

那是珍和李青林谈恋爱的时候。 每每那种时候珍都会感到世界的末日一样的让她恐怖,那从紫色变成青色的脸,那扭曲的脸让她发抖。那时候她曾怀疑过青林的思想是不是太腌脏了,是不是他性上有什么毛病。在几次两个人单独相处时,他向她提过那过份的要求,而且还对她说,只要是对他一个人忠实,那就不存在什么不洁和不贞的。那时她不是又哭又叫,就是拳打脚踢来抵抗他对自己肉体上的渴望。这也不行她就用那种尖锐的话来剌伤他的心,让他打消那种念头。那时候她最惯用的话就是“我是娼妓啊。” “你是畜牲啊,满脑子那些淫秽的想法。” “你除了那些想法,还能不能说些高尚的话啊。”等等。 那时候那个闷雷一样的人,也有过那种冲动。每当他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时他的表情就会从紫色变成青色,即而很多天以后他都无精打彩地不想面对她。而且不管看电影还是出去逛街,他的表情都固定在那凄楚的一笑里。

“我太笨,想不明白,也不想想。”珍这样说着,心里猛然间塞满了忧伤。 啊!真想有一次《廊桥遗梦》那样心动的爱,《人鬼情未了》那么感人心魄的爱,真想有一个为自己死去活来的情人。就象那在电视剧里常出现的情节那样,刚刚分开就思念的那种,让人心跳的热恋。 “饿死了。”珍很是唐突地说道。 刘守富冲她勉强笑了笑便启动了车子。

他们来到九江泡的一个路边上的饭店门前停下了车。小店不大,两层小楼,上边堂而皇之地写着,给你温暖,留你回味的字样,那牌子不亚于城区内的任何一个匾。走进店里,一股腾腾的热气向他们两个人扑过来。老板娘笑着的脸同那屋子里流动的热浪混合成一股特殊的气浪。仔细看看周围珍才发现,还是个一条龙的服务,上面那层楼是为想夜宿的人而准备的。不用说,人们很清楚象他们这样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是不用什么手续的,只要你交上钱就可以无后顾之忧。

吃饭时刘守富一直保持着沉默,有时无意间四目相对,他也是很快就移向别处。他没有吃一口饭菜,只是不断地吸着烟,喝着酒。等珍吃完,他又要了一瓶啤酒。当他看到珍吃完饭时,他不等珍开口就先向老板娘要来了茶水。

珍也感觉到他的情绪越来越差,她心里也感到很窝囊。她无端地想起自己是多么的无辜。真的很无辜。

她觉得丈夫被自己无辜地骗着,这是罪责。自己又无辜地被这个一点都不多情不浪漫的男人,卷进这样的尴尬境地是多么的不幸。

可是当他吻着自己的时候,心也狂奔乱跳过。她仍是不能肯定她是喜欢还是只是因了新奇。 虽然拒绝了他的进一步的深入,可是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不是为了拒绝而拒绝的,是不是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多么贞洁的人而做出的拒绝呢?想到这里她的心开始又疼痛起来。

对一个妻子死后第三天,就开始用钱买女人的男人的坦白,她也认为是无辜的,因为她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要向她诉说呢?就因为他坦白得太彻底而让她产生出酸涩的失望和同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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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5/3/17 0:50:11

她低着头,再一次自问道。我到底在期待着什么?我到底想在刘守富那里得到什么呢?是友情?是爱?一时间珍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许多的问题象那用得很久的落满尘埃的浆糊,乱七八糟。

“以后……电话也好,见面也好都不要再有了。”珍低着眼睛说,不知是被那许多无辜剌痛的还是悲从中来,珍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我觉得那是最明智的了结。” “……你真的这样想吗?” “别再浪费你的时间,咱都是没有多少时间的人,咱们还能活几十年啊。” “浪费?我如果不认为是浪费呢?” “不,”珍眼里的泪就要落下来了,她努力地强制自己的语调变得平稳一些,可是怎么努力都没有用。那泪滑了下来掉在她的高领毛衣上,她转过脸装作眺望窗外的景物。“男人和女人不可能做朋友,我丈夫他说的。特别是我们这样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走向那种……” 呵呵。刘守富无奈又无力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珍,”刘守富充满感情地喊了一声,“我觉得我们好像一起生活了很久,熟悉到你不用语言和动作,从相互的眼神里就能明白想说的一切。我不是随意这样讲的,我从见你那天就没有把你看做很是随便的人。如果现在要求你到楼上开个房间,我不用说什么,就可以做到的。” “象那些外国电影?” “嗯。” “可我不是外国人啊?” “我也不是。” “那你还说那些话?” “可能是我要疯掉吧。” “我一个人疯就够了。你可别那样。” “真想让你为我疯一次。求求你了。” 珍看着他很是正式的样子,心里又开始犯难了。真不知道把那话当成玩笑溜过去好呢,还是很正经地沉着脸好。珍又莫明地恐惧起来,手心直发凉。

“我生气啦,你这不是糊弄我吗?”珍很想微笑着说出那话,可脸部的肌肉反而痉挛起来。 她讨厌沉重,她也不需要那本来就不能再沉重的心再加上一筹码。她想绕开那种实质性的问题。 “你的丈夫很爱你吗?他就从来没有瞄过别的女人?” “你以为他是你呀?” “从来没有?”

珍点着头说,“我不知道那就是没有。” “我还能和你说说话,打打电话吗?” 本来一脸正色的他忽然玩笑地说道“说什么呢。世上多的就是女人,你不会寂寞。” “我拾荒啊。” “包个能说会道的女人不就行了吗?” “那都是啥时候的事了,都快一年了。因为我怕太脏太乱,我更怕连心都脏了那可就没救啦。” “那多好啊,多刺激啊。不干了就证明你干净,埋汰的还不是都一样。” “埋汰?没那么严重。” “谁给你规定了从哪到哪就不严重了?有规定?嗯?” “都一年了,还会很脏?” “女人那样我都不愿相处,就更不用说包过女人的男人了。” “我不是已经改了吗?” “你以为这是上学做题呀,说改了就什么事都没有啦。还说爱过你的妻子。” “可我也说了那是性,是动物的本能。” “我讨厌动物。更厌恶那种本能。” “人是高级动物,老师教的。”他大声笑了起来,有点象给自己勇气。 “老师也说过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是人有理智。”珍看着他张着大嘴笑的样子,有点厌恶的感觉。“不要再往家挂电话了。”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这样总可以了吧?”他没有再笑。 “说啥呢?你挺会抬高自己的。” “我要是不这样自己寻开心,一天里我还能笑几次。” “别演戏啦,活着就够累的。” “你激动什么?我演你看不就行了吗?”

“咱……不是朋友吗?” “对。咱是朋友。” “有没有属泥鳅的?”珍先行离开了坐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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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5/3/17 0:50:59
十一 本来计划最晚不过五点回家,可是珍到家门口时已是晚上七点,珍在门外看到家里亮着灯光,心里不由一紧,小黄狗看到女主人回来了,汪汪地叫了起来。珍来不及理它地往前走,小黄狗吊在她的裤脚上,直到珍进了屋它才失望地不再摆尾叫唤了。珍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来,有些心急地解着鞋子时,她看见了鞋架上丈夫的皮鞋。

咦,今天他不是说晚点回来吗?他不是觉景了吧?不会。那莫不是有人看见我啦?天啊!不会是有人告密吧。

珍腿发软地打开了里屋的门,她看见丈夫趴在床上,听到门声也没有一丝的反应。

木头,木头。呆子。冷血。男人里最让女人心闷的男人。她在心里不住地咒着他,不过有点不大对劲。丈夫可从来不愿趴着的。他不会是真的有什么事吧?珍忐忐忑忑的走近床边,声音很是温柔地问道。 “怎么回来这么早?” “早也不行,晚也不行。” “你吃错药了,说话不能好听点。”确认不是有人告密,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关心?去银行取钱。今天我撞了车。” “撞车?严不严重?你伤着没?啊?你快说,你快说呀?你恶心不?头晕不?啊,你快说呀?” “不严重。没事。” “那也得去医院查一查啊,过后有事找谁去呀?” “你罗嗦完没有?让我消停一会好不好?”丈夫一扭头,把她晒在那里。 珍心里很不是滋味,丈夫的态度很伤她的自尊心。

夫妻的含义是什么呢?她真的糊涂了。可是无论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丈夫,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一杯红糖水,端了进去。丈夫坐在床上,正把头摆来摆去的。 “脖子不舒服啊?我给你揉揉。” “……”男人看了珍一眼。珍的心又是一阵悸动。他不是看出什么了吧?那个吻不会有痕迹的。不会。

她用舌尖舔了舔嘴唇,有股咸涩味道。 “你先把这红糖水喝了。我给你热敷一下,会好些的。”珍仍表现出很耐心。 丈夫无言地喝掉了那杯红糖水。

珍拿着空杯来到厨房,放下杯子。把暖瓶里的水倒进脸盆。

到底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竟让我这样。做为男人你优秀吗?有什么可在我面前威风的?哼。 她生气地把毛巾放到盆里,用筷子搅了搅。

今天我是不是应该再晚一些回来?好让他知道我也不是没有人约的?不如今天干脆不回家,来个夜不归宿。唉,不拒绝他的爱好了,惹了大事,看他是什么感受?

刘守富现在在干什么呢?那个把自己所有的隐私都坦白出来的男人,还真的有几分可爱呢。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说爱她,他最想让她开心,最在乎她的感受。他的吻,他的呼吸,啊,算了。珍不由得摇了摇头。 心里咒着自己。“疯女人。坏女人。”

珍来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把那热毛巾拧干,刚要放到男人的脖子上。丈夫忽地撑起上半身吼到。 “你想烫死我是咋的?” 珍象被点了咒语一样,茫然地望着男人,手里的毛巾掉到了地下。

“你真是个没用的女人,什么都乱七八糟的。麻利点。”丈夫重新躺了下去。把那粗粗的脖子伸给了珍。

珍这才醒过神来,满心想甩开不做,可是看到男人皱着眉头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她把掉在地上的毛巾拾了起来,又在盆里泡了一会,拧干放到了男人的脖梗上。 “有那么烫吗?我可是用手拧的。” 男人依旧不回答她。

珍一抬头看到了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了七点半,她忙站起来。她要抓紧时间做晚饭。儿子回来就会喊饿的。

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心想。屋里的那个男人是我的丈夫吗?做为丈夫应该那样对待妻子吗?这是不是也是虐待呢?是不是民法上也有这一条?这要比肉体上的更残酷。不过他还是很好的,要是和那些吃喝之流相比,那是没法比的。看看那些妻子出国打工的人,在家一边养着女人,一边还不断地给在国外的妻子打电话要钱,乱了,乱了。现在这都怎么了,连我也有这么大的变化还用说别人?

大概是因为出了事故才这样的吧。嗯,比起别人家的男人,他还是最靠得住的。等吃了饭,我得去药店给他卖点虎骨膏什么的。毕竟他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的父亲啊。

饭桌上丈夫只说了一句话,明天妈回来。本想问是老人家自己要回来,还是丈夫要去接,她今天不想理论啦。心却落进黑暗里一样,有点烦躁起来。丈夫不停地把头摆来摆去的,脸上的表情也很难看。想到丈夫出了交通事故时自己正和另外一个男人在谈论感情,珍的心就愧疚。一等男人吃完放下碗筷,珍就急匆匆地赶到了药店。卖了药出来时她无意间看到了公用电话。她想起刘守富,她心底划过一种说不出的酸痛。她萌生出很想听他的声音,也很想知道他现在想没想她。以后也许很久以后也不一定能见上面的,因为婆婆要回来啦。

“是……我……”珍不知是因为刚才丈夫太刺伤了自己的感情,还是今天经受的太多,她感到心力不足,感到自己要晕倒。如果现在她告诉他,她要他来,他会来吗? “是珍。真是你吗?” “是我。我……” “有什么事吗?怎么不象在家啊,是外面吗?” “是,我家他出了交通事故。我来给他买药。” “你现在心情不好是吗?没事吧。” “没事。”珍的眼泪流到了嘴里。咸咸的。“没事,我挂了。”珍的心里滑过一丝说不清是感动还是伤感的阵痛。

我是不是选错了男人。当初我为什么不顾家里的反对竟然把他选为自己终身的伴侣呢?他到底什么地方那么有吸引力,而让自己坚信不移地认为他就是自己的幸福呢?那时候为什么别人介绍比他条件好的连看都不看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现在不是这个样子。一切都没有用了。

闷雷一样的心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呢?难到他对儿子对这个家早有了不用她操心的按排?莫不是他真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设想和计划?也许吧。以前自己不是在朋友面前曾夸过他吗,还振振有词地说,男人言多必失吗。现在好了,他连一些理应回答的话,也象无形地吃掉了一样。就好象那嘴除了吃饭就只是为了装饰才有的。珍此时心里充满了被骗的委屈和窝囊。真是透心的窝囊。

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男人,没有一点情趣的男人,就是这样的男人竟骗了自己十几年。 我恨你,无情的男人,我恨你。

珍胡思乱想间回到了家,儿子还没有回来。她叹了一口气,推开里屋的门,看见男人一动不动地躺着,便说道。

“你睡了吗?”珍拿出剪子剪开那虎骨膏的袋口。“明儿爸,贴上这药吧。” “啥药?”声音闷闷的,里面掺着太多的不耐烦。 “我去药店里买的虎骨膏。” 丈夫没有吱声,只是半支撑起来的身子,把脖子梗着伸给了她。珍小心翼翼地把一贴虎骨膏贴了上去。

“啊。”丈夫的叫声和随着蹦起的人,使珍惊得呆若木鸡。半晌她不由得气愤愤地叫到。 “就那么疼?至于那么吓人地叫喊吗?” “你是来贴药膏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 “添堵,添堵。你以为你就不是给人添堵的。”珍一边说着一边贴着。手比刚才还重了,男人却只是梗着脖子直咧嘴,但没有再叫喊。贴完丈夫又躺下了,看着丈夫的后背,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傻,是不是太愚了。她讨厌起自己的行为,丈夫那么对她还要百依百顺地侍候他,难到自己是天生的保姆命?

丈夫对自己这不仅是侮辱性的待遇?这简直就是严重的人格虐待。我有必要忍受这样的歧视而和他生活吗?现在不是讲尊重人格吗?再说没有最基本的尊重怎么会有爱呢?啊,就因为你是男人就可以在我面前指手划脚吗?就因为我是女人就得该承受这些不公的待遇?你也太小看我了,不用你在我面前装酷,你会有自食其果的时候。 “贴完了吗?” “嗯。” “那还不离我远点,我烦着呢。” “你烦?你以为我就不烦,我也受够了你这种大呼小叫。”珍说完手捂着嘴,睁大一双眼睛。

丈夫也吃惊地瞪了她一眼,珍在丈夫的盯视下心又悠地荡到了谷底。她缩了缩肩,很是担忧地看着丈夫的反应。 “你今天是不是哪根筋不对,你乱叫些什么?” “你把别人的话当成乱叫,那你乱叫时叫什么?” “你这是什么话?”珍看着男人的脸由紫变成了青色。

什么话?哼。我是不是该同他谈谈,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可谈什么呢?珍一时也不知道她要同丈夫谈些什么。到目前为止要谈的问题她也没有搞清,可是却总觉得该说点什么,那是什么呢?

珍出神地看着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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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5/3/17 0:51:36

这个男人他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一点不在乎我呢?难到我们真到了开始厌恶对方的程度?是我没有新鲜感了。记得前几天自己在杂志上看到一则报导,说要想改变夫妻之间的那种陈旧的关系,就得需要女人不断地创新,带给家庭新的乐趣。又有一则报导说,男人在接收外界信息时同时只能接收三四种,而女人却同时能接收二十种。男人一天里的语言信息只有一万到六千个,而女人却能表现出二万六千个(包括肢体语言)。难到是因为这些造成了男人和女人间的感觉落差?

“闭电视。”一声沉闷的命令,把珍原有的一点理解变成了灰烬。 难道我们有了感情危机?是我?还是他? 珍有些蹒跚地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夫妻生活应该是相互理解,相互体谅的。吵架也好,生气也好,只要能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只要想爱的时候就爱,想发脾气的时候就发脾气那该多好,那才象个夫妻。关心的时候,即使不用说出来,一个眼神就什么都理会了。烦心的时候开一句玩笑,高兴的时候大声笑出来。说一些重要和不重要的事那有多好。平以前是多有福气的女人啊,她只要说哪种运动好男人都会高兴地听她的,只要平说哪种食品对健康有益他都会记在心上,只要遇见他就会买回来和家人一起分享。平的丈夫是多好多有情调的男人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平和女儿的生日他必会有礼物送给她们的。有时出差太远,他不能亲自祝贺买礼物也会让花店代办或让蛋糕店送去。

可就是这样一个世纪好丈夫都变了。那是多么坚实的爱情基础啊。而自己的丈夫却从来没有记得过自己的生日,自己并不指望他为她多么隆重地开什么生日宴会,她只要他能说一声生日快乐,只要他买一枝玖瑰也行,别说他想不想,珍也不舍得花太多的钱,但只要他有一点点的表示都足以让珍感动流泪的。在他的头脑里除了他的母亲生日以外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会说错的。有时候珍想同他一起看会儿很有浪漫情调的电视剧都会极扫兴地被拨到体育频道。

她放下电话又沉进气愤里,我本该就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的。我本该就是他最要关心的人的。可他有过吗?没有。

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他最牵挂的人吗?什么都可以没有,可是不可以没有真诚啊。什么都可以没有可不能没有相通的感情啊。只要他爱我,只要他以我为重,我还会有什么奢求呢?还有比这更幸福的吗?

珍越想越愤怒,她猛地站起身差点掀了茶几。她用力拽开房门,冲着男人的后背就喊到。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佣人还是保姆?你怎么能这样不顾我的感受?”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受够了!你讨厌我你就说出来,你怎么能用那种不言不语让人闷死。” “你也不是不知道。” “你了不起,你太了不起了。” “……” “你到底省着话是想说给谁听的,你不想面对我,别自己痛苦,说出来。你要是外面有相亲相爱的女人,你就告诉我,我不至于是那么不开通的女人,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你的内心深处吗?” “……” “你太虚伪了。你那拉长的脸真让人恶心。你不会笑吗?你的笑攒着要送给谁?我受够了你的死气沉沉,你要是对我不满你就说出来,别这样折磨我。到底我哪里不对了,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珍已经觉察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大对劲,明知是无中生有,可是一旦说出去还有收回来的可能吗?今天反正也这样了,不管了。

“看看别人家的夫妻是怎么生活的,人家不会是我们这个样子的。你到底最关心的是什么?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这世上也不会有的。夫妻之间连对话都没有可能,还过的什么劲儿?你是认为我没有水准还是因为厌倦了。你到是说说呀。” “……” “啊――我要疯了。”珍用足了力气高声尖叫起来。 “你耍够没有?” “没有,你不说清楚今天就不能消停。” “那你想怎么样?” “我今天就是要搞清楚,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为啥你对我一点都不尊重?” “今天我不说又咋的?” “今天必须得说清,要不然今天和别的天又有什么区别?” “今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对,不一样。因为我今天特别想弄明白这件事,我现在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行了,早点歇着吧,啊。”男人很是倦意地张着嘴打了哈欠。 “我现在已经达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你不能睡觉?这都是你造成的。你。” “……” “你为什么从来就不曾正视过我的问话,为什么?” 男人慢慢地坐起身很是正色地看着珍说,“那你说说看,你认为严重的是什么?”

听到男人这样的问话珍感到十分的意外。本来在珍的想象当中。男人应该是把那盖在身上的被子一直蒙到头上的,然后用沉默把她抛得远远的。她一时忘了自己要他说什么,自己想说的又是什么?她看着男人那漠然的表情说。 “……我在你的心里到底意味着什么?” “……” 男人只是直视着她。 “我非常想知道你还爱不爱我?” “你几岁了?还在谈论什么爱啊情的,幼稚。” “你回答我。” “你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那你想咋着就咋着呗。我没功夫和你谈论。” “你……”珍一下心凉到了底。“你的意思是你对我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感觉,我现在感到的是烦,烦。” “那我们不是完了吗?” “我们完了,是完了。你说完了吗?我想睡觉。” “那我们还是不要再这样不愉快地生活了。我们……离婚吧。与其这样耗着还不如全部了断。” “你随便,这可是你说的。”男人的脸忽然涨得通红起来。“你这个废话连篇的女人,你不安慰发生了交通意外的我,反而这么让我心烦,够了。我也真是受够了。离就离吧。” “那你是求之不得的是不是?”珍的头涌上一股水气。

珍说完,没有抬头看男人。半天珍听到丈夫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珍看着睡着的男人的脸,她一刻都不能呆下去了,拿了包走出了家门。

来到街口,她望望四周,这里因为是郊区所以路人很少。珍没有目的地顺着路向前走去,当她向远处看时,她看见路边有个ic电话。她从包里拿出卡来,想了想还是给刘守富挂了电话。当信号开始接通时她有些无力地靠在了电话的柱子上。 “喂?是哪位?” “我是方珍。” “珍?……” 她听到刘守富那热切的声音心里不由得一颤,眼睛一阵酸痛,她紧紧地用手捂住了嘴。 “喂?珍,珍。”珍此时已泪流满面。“珍,有什么事吗?珍,你说话呀?”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事………” “你在哪儿,没事吧?” “我……” “你告诉我,你在哪儿,你一定有什么事?快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在村外的电话间。”珍嘤嘤地发出了哭泣声。 “你在那儿等着,我十分钟就到。”

当珍的情绪有些平静下来时,她用手摸了摸白天刘守富吻过的唇,不由得心里狂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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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5/3/17 0:52:42
十二

“冻坏了吧?快上车。”刘守富三十分钟才到,北方十二月的天气要比元月冷得多。风虽没有那么硬,温度也没有那么低,这个时候却最让人感到不胜寒冷。珍看着他忙不叠的动作着,就是没有动,依然靠在那冰冷的电话间的柱子上。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步她要做什么。但她看见刘守富的脸时,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今天是与众不同的一天,她象个上了弦的钟表已经无力去选择什么,就好象非要惹成大事她才会安下心来似的。

人有的时候不是因为失去理智而失去理智。而是本身想失去理智。 “这样会生病的,快上车。”他抱起她就放进了车里。车内的暖气向她扑来,让她有些气息不畅。

刘守富抓过珍冰冻的手握着,揉着。珍的手慢慢的热了起来,可他仍是握着,他的手开始出汗了,珍的手也有些湿乎乎的。珍想抽回她的手,但没能做到。他用一支手握着她的手,用另一支手开着车。珍有些担心地看着前面,路上的雪并不多却很滑,他也很是小心地开着。可是他的手上的汗越来越多了,珍觉得很不好受。她感到一种氤氲之气在升腾,在侵蚀她的身体。

他把车开到一个夜餐馆。 “你吃饭了吗?” 珍的心头一热。 “每天吃的饭,有一顿不吃有什么可稀奇的,我今天想喝酒。 “好吧,你想来什么酒?” “对,我想要一瓶这里最贵的酒。”珍赌气地想,我在这个男人心中到底有多重要呢?我要试试看。 他略微沉思了一下,叫来服务员。问了这里最贵的酒是什么酒,那个服务员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又重复了一遍。服务员告诉他这里最贵的酒是苏联1977年产的红葡萄酒,一瓶要二百八十元。他看了一下珍,还是拿了那瓶酒。

真不知这么小的店里竟会有那么贵的酒?是不是假的呢? 现在假的真多,东西有,感情也有。

酒倒在高脚杯里,在那暗淡而又色彩斑驳的灯光下,发出很迷人的光泽。 “是因为我吗?你今天。” “不是……” “我以为是因为我。” “事实上是因为你。”珍直视着他的眼睛。 “噢,是吗?”那语气既不惊也不恼的,就象人家告诉他某某人的事和他并无关系一样。 “你害怕了。害怕了?”珍失望和被伤痛交织在一起。男人都是这样的,我早应该知道这一点。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傻的女人吗?还有比我更幼稚的女人吗? “我不是怕,我是想知道你是一时冲动呢还是真的为我的情所动?” “你害怕了。你吓坏了。太好玩了,太有意思了。” “我不想因为我,你受到伤害,也不想因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成为遗撼。” “伤害?遗撼?呵呵,呵呵。我会被伤害。嗯,哈哈。” “珍,这里不方便,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好,好。哈哈。这酒真是怪呀,我没喝几口怎么就这么迷迷糊糊呢?象云里雾里的,这就是神仙的滋味吧。你不想来点吗?”珍抹了一把脸。“这酒真可笑,怎么让我笑出了眼泪来,真是好笑。” “你喝得太多了,这酒后劲大。一瓶都快进去了,你说还少吗?” “你是在心痛那二百八十元钱吧。我会给你的,不就是钱吗?算个什么呀。我……”珍忽然停在那儿,她想起平说她的穷光蛋,想起平说的许多话。我怎么啦?

刘守富几乎是托着珍走出了那个餐馆的。他启动了车,问珍想去哪儿? 珍闭着眼睛,她现在的头脑里已没有了什么戒备了。她完全陷入了梦里。

车到了一个楼区,她看见楼区里许多人家都亮着灯光,那灯光也有点让人莫明地晃动着。刘守富的家在四楼,他们在楼梯口遇到了刘守富的几个熟人,那些人都用一种见惯通容意味深长的表情同珍擦肩而过。珍也用很木然的脸面对着他们。以此来做为她的心理防线,可是她的心理防线在一点点的崩溃。那层用酒力的无所谓开出的挡板也在无形中,被那些不在乎的目光而轻易的捅出了洞。就象一个别脚演员拚命的想让自己更好时又做不到,至使直想快些谢幕一样。

现在我还有的选择吗?没有。如果是一台戏已经报目了我还能空场吗?不可能?是谁让自己不可能的?不知道。不知道。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里面黑黑的。只有从街上射进来的微弱的路灯的光亮。模糊地看见一些中国小城市里的最普通摆设。刘守富拥着珍走进门便紧着关上了房门,他没有忙着进门而是在猫眼里向楼道看了一会才打开灯。顿时屋子里一片明亮,珍有些不适地用手遮着眼睛。一股扑鼻的男人味让珍的嗅觉很是压抑,就象谁掐了她的喉咙一样。

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真是个疯女人。

“刚才遇见我们的那些人会怎么说我们呢?”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又是一句没有必要的话。 “可能会认为是我的亲戚呗。” “嗯。亲戚?那好啊。”珍被屋子里的热气一冲又晕头转向起来。意识又混乱起来,感觉也麻木了。只感到脸上有一股股水流在涌,还有些痒起来,她顺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我……是不是个让人烦的女人?是吧。我知道就在刚才,你已经不是很喜欢我了,我知道。你以为我醉了吗?那你可错了。哈哈。我……可以脱下这个笨重的大衣吗?”她把大衣脱下来本想放在衣架上可是她失败了。她跌在沙发上,泪流满面,从牙齿间不断地挤出笑来。

“我是不是很没意思啊?我知道你烦我了。我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刘守富给她端来了一杯浓茶,扶她坐在沙发上。 “珍,我喜欢你。真的。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有多开心。哎,小点声,这里的房子不大隔音。”他说着动手把珍的毛衫的扣解开了。“珍,我想你。真的希望你每个夜晚都能这样来陪着我。真的。”他把那热哄哄的唇再一次压在了珍没有准备的唇上。

珍的大脑只呈现出一组组支离破碎的图象,乱花飞絮样的。 珍感到了那番丝丝揉搓的疼痛和没有原由心跳的口渴。她象秋天里叫乏了的知了,只有体会秋寒的无奈和中午时分要烤熟的热意。她只好酥软地,一动不动地等待着骄阳西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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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5/3/17 0:53:24

珍感到了被撕裂的疼痛。

她感到了燃烧时的心酸。

一股凄惨感从心底冲突出来,使她的大脑象要炸裂似的疼痛起来。 “我爱你珍。真的。”那句话象一条蛇,朝珍的心爬来。

珍唿地起身冲向了洗手间。她哗哗地放着水,站到水下,在这北方的冬天洗起了凉水澡。她用香皂使劲地漫,她用澡巾拚命地搓,身上搓出了一道道血迹,接着就用水不断地冲,冲。使她一个劲地打着冷战,从心里向外透着冷气……

啊啼―― 一个喷嚏把她从梦中惊醒,两条腿麻得伸不直。她不由哎呀起来。 “我给你揉揉吧。”刘守富坐在前排,打开车门下来。

“别……别过来,我自己能行。”天啊,刚才那只是个梦。珍不由抓紧衣领,低下头。想起自己的梦不由好笑起来。 “又想吐吗?给你这方便袋。”他递过一个黑色方便袋。 “不是。我现在好多啦。”珍很是感激地说。原来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发生,呵呵。 刘守富觉得珍有些不大对劲,他回过头来问。 “你还想喝酒吗?” 她没有回答,她使用了一次沉默这个武器。 “今天真的谢谢,我走了。”珍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地冲出去。 她不断地打着冷战,她不断地诅咒。呼出的白气在冬夜里很快就挂到了她的衣领上,她看到一辆辆红色夏利向她开来,一次次鸣着笛声,她没有动,她需要时间,她的大脑需要恢复记忆。慢慢的她向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今年刚装上去的霓虹灯,在雪的背景里显得有几分的神秘。雪落在地上把刚刚夏利车压出的痕迹很快就抹掉了。雪落在珍的身上,脸上,不做作地贴着她,她把那落在唇上的雪舔进嘴里。 当她再一次看见那个黑色的大门时,她看到了屋子里亮着灯光,还看到那来来回回走动的男人的身影。浪漫象那涨过水的牡丹江一样,一等落下后,好长时间那水都混沌。 用重生的真诚去善待那个叫李青林的男人吧,那个男人是她十几年一直改造的对象,功夫怎么能白费。 当她推开大门时,李青林,那个木头一样的男人象离弦的箭一样从里面冲了出来。 “你这个疯女人,你去了哪里?”男人站得很近对着她吼。她没有出声,又想笑,又想哭。 “你说你去了哪里?你说。”也许男人的声音真的是太大了,本来四周黑黑的,忽然“刷”地全亮了。

男人一下抱着她向里走去,她也懒得抖落那浑身的雪。就让他抱了进去。儿子睁着睡眼惊讶地看着时,男人对儿子说。“进你的屋去,有什么事也不要开门。”儿子乖乖地回他屋里去了。珍本来要挣脱他的怀抱,可男人的手象钳子一样地有力。她以为他还会继续责问她的,可是他没有,他不停地动作着。把她的衣服全部脱掉,然后把她放进那点着电热毯的被子里。 “你呀,吓坏我啦。你走啦,我怎么办?”他揉着她的身体,把踏花被遮到头上,灯光透过桔黄色的被子,极诱人的。 “你不想要我了吗?”男人的一双眼在桔黄色里显得那么可爱,珍想起了《超级女人》里的的维克多,想起了那个让弗兰西丝卡爱意满盈的律师,那个端着葡萄酒的男人。尽管那个男人并不美,尽管那个男人并不是最优秀。

明天,明天我要把婆婆接来,是啊,没有婆婆这哪儿还是家啊。只有她跟在自己的后面不断的叮嘱,不断的说教,不断的让她忙碌,她才真的感到这里没有她真的不行。她睡着了,梦里还听见,一个不是刘守富的男人给她打电话,喂,你好吗?原来那个男人是李青林。还有李明,她的儿子。 珍的小说终于脱稿了,她悄悄地寄给了国内几家有影响的大刊物。珍想,我一定要让那木头惊讶、惊喜,他的妻子绝不只是一个家庭妇女。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她要把剩余的时间用得有意义。 就在她做准备的时候,一封来自国内有影响的大刊物通知书,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些她没有告诉丈夫,也没有告诉朋友们。那天她强忍着膨胀的兴奋,气喘着回到家时,婆婆正在往杯子里倒热水,眼睛直直盯盯地看了她半天说,有什么喜事吗?没,没有啊。那你那印堂咋那么红?没喜事?老太太自言自语着回屋里听“编梢李”去啦。

她决定后天宴请朋友们。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有请过谁来家里,不是她只想吃人家的,而是她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好事请大家分享。 “妈妈,我想请朋友来吃顿饭。” “明儿妈,这样的事还用问我吗?快让他们来,他们来啦,让我也乐和乐和。” “妈,这事您一定要保密。” “为啥?”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珍电话通知了朋友们。中午朋友们差不多都来了,还差平和明没有来。珍想只要下午五点之前结束就行,青林刚好五点半下班。

珍把准备好的食物逐一的装进盘里,心想平不会是又被熊市套牢吧?

外面的小黄狗叫了起来,珍想八成是平来了。可出门一看两个陌生的男人扛着大箱子站在门外。 “你们是……” “你就是方珍吗?” “是啊。有什么事吗?” “请你在这儿签下字。” “签字?你们是……这是什么东西啊?是谁让你们 来的?” “无可奉告。” 本来就不宽敞的屋子放了个大纸箱,更是没地方坐没地方站的。珍想,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稀奇的,也没多想也没多看,转身仍忙着摆桌。

“哐咣”大门又一响,她想这回该是平吧?奔到院子里一看是李青林。 “你怎么回来啦?”她有点慌乱地问。 他没有理她径自走了进去。站在客厅门口左右看了看说,“真热闹啊。”珍的朋友们不知该说什么地看着青林。

“哎,男的都出来,女的都去帮珍一下。咱好快点进行节目。” “干什么?干什么,你让人家出去做什么?”珍惊惶失措地说。

青林没有理珍,把一个木头上长着绿芽的盆景往珍怀里一推,“看见了吧?这是木头。你别以为木头就什么也长不出来?看着吧它还会给你开花呢。” 珍傻傻地瞅瞅着他又瞅瞅那木头。

他就在珍的呆楞时三下五除二地把大纸箱打开了。里面是十九英寸的电脑显示器,立式的主机。

大家顿时惊得呼叫起来,“珍,你的丈夫真的太会感动人了,快给他一个热吻啊。” 有人又说,“谁说李青林是木头?” “珍,你虽不说,其实我全知道,你写小说累得直甩肩膀,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天啊,珍,你家他真是个汉子啊。”莲羡慕地叫喊。 “还有你那小说下月发表。”他一边忙着插线一边说。 “你咋知道的?”珍的声音说不清地揉进了颤音。 “我咋知道的?我是谁?我是你丈夫,连这些都不知道,还能做你丈夫吗?” 珍跑过来搂着青林,孩子样的俯在他的肩上哭了。

不知什么时候,婆婆也进来了,对珍说,“我可是保密啦,这不怨我吧。还说没喜事?” “妈__” “我的好女儿,好儿媳妇,我还知道你还想干什么?” “啊?” “你想把稿费交给养老院,对不对?” “妈。” “看见了,这是我教出来的儿媳妇。” “珍,我今天是多么的高兴,你不会想像出来的。珍,你这不但是再就业,而且你现在是真正拥有了自己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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