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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树下
原创文学 --> 散文随笔
雪乡抒怀
雪乡抒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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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魂
评论数:14 人气:2851 发表时间:2005/3/16 0:44:44
痴痴地望着黑黑的夜灯下,闪烁着的圣诞灯光发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为什么曹丕会说出这样的诗句?想必也是这样的无奈吧?还真有点独怆然而涕下的感慨。钱是什么东西,钱是人的奴隶,现在怎么成了人是钱的奴隶呢?不懂。 啊,血浓于水的古训哪里去了?嘿。去你的吧,见你的大头鬼去吧。不就是想让我难受吗?没关系,我是最熟悉孤独和寂寞的人。这算什么,我从来就不怕。我是谁?我是……。罢罢。为这点事如此伤神岂不是有失我的风度?让烦恼滚蛋。

方敏把脱下来的工作服摔在下铺上。两手叉在腰间发狠地瞅着一个地方。忽然外面响起脚步声,她收起架式泄气地坐在那里。 “哎哟,方小姐,你不出去?噢。你不是已经让社长预约的派对人选吗?今儿怎么被打入冷宫了?”同来的赵姐说道。关于同社长的风言风语就是她捏造出来的。 “大姐,你没少长见识啊。竟还知道派对?营业部长对你没少下功夫哇,竟还能明白这样前卫的名词。” “赵,快点。”门外响起营业部长的声音。 “赵姐,您走好啊。可别累坏了自己呀。” “你……” “您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吗?您夜半偷情,我也给盖着了,您以为我好欺骗,不说还好,要是我说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赵狠劲地瞪了一眼方敏走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那平静有点象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 好,好好睡上一觉,一切都会好的。一切。

方敏自嘲地耸耸肩,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一,二,三……一、二、三……她查着查着睡意更是跑得无影无踪。她“呼”地坐起来,懊恼地叹了口气。她打开简易衣柜拿出衣服披上,推开窗子,外面潮湿冰冷的空气使她打了一个寒颤。毕竟是冬天,即使在这无雪的釜山,仍是让她感到了那刺骨的寒意。

空荡荡的宿舍里,静得让她发慌。她无法再躺到床上,她的思绪开始漫无边际地跳跃着。 她想起退勤时,那个让女孩子们神魂颠倒的宋明对她说的话。

“今天可是圣诞节,没人约是很难堪的事哩。如果没有的话最好告诉我,我会给你拍脱的,你不认为这是很好的主意吗?”他耸耸肩,很自以为是地伸出两臂。然后一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对她说。 “啊,还有如果你要是主动约我,我会推掉所有的约会的。你相信吗?哈哈哈。”他飞了一媚眼便走了。留下一串笑。

她才不相信会是没人约,她不认为自已会那么差。所有的人都走出会社的大门向她骄傲地挥手而去,就连那个赵也被人约走时,她明白了。她没有人约。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挫伤,她孤单单地一个人向地下食堂走去时,收发室的金老人说,孩子,今天可是圣诞节啊,去吧,尽情地玩吧。她的心忽地沉到了谷底,她只好笑着说,朋友说晚点,所以要晚些时候出去。她没有吃饭就折回寝室。

最后走的是老乡又是哥哥的李达成。方敏想最起码他会约她的,那是不用她说的,这时候达成哥肯定会来救她的脸面的。可是他早被申科长拉走了。

她的自信就在刚才云消雾散了,剩下更加孤独的她,茫然地闲在那里。那份无名的烦躁,急剧地怂恿着她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地躁动着,让她不能安宁。她要出去,她要到外面去。

鬼使神差地来到南浦洞的街上,飞扬的圣诞歌高一声低一声地从各个餐馆里拥挤出,撩拔着人。那沾着假胡须,穿着红衣的圣诞老人怪怪地狞笑着,远远近近的嘻笑声如浪般涌来。 透过各家的餐馆的玻璃窗能看得见那些狂热的男男女女,在那些圣诞树旁高唱着圣诞歌。还有从身旁走过的那对对情侣倾心的相拥,唧唧哝哝的亲热劲儿,还有那不时发出夸张惊叹的女孩子,那多情又充满自豪和幸福感的神情让她妒忌得快要和谁拚命。多想被哪一个不管认不认识的人邀请进去,只要能在那些喧哗的地方坐上一会儿,感受一下那欢乐的气氛心里或许能平衡一些。她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些映着欢笑的窗,从那里走过去,另一个同样狂热的窗子又会让她的心不能有一分钟的平息。

缩了缩双肩,呼出一团团白气,企图放松的心情不由得又是一阵风里雨里。她想起就在半年前的事。(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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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5/3/16 0:44:44
痴痴地望着黑黑的夜灯下,闪烁着的圣诞灯光发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为什么曹丕会说出这样的诗句?想必也是这样的无奈吧?还真有点独怆然而涕下的感慨。钱是什么东西,钱是人的奴隶,现在怎么成了人是钱的奴隶呢?不懂。 啊,血浓于水的古训哪里去了?嘿。去你的吧,见你的大头鬼去吧。不就是想让我难受吗?没关系,我是最熟悉孤独和寂寞的人。这算什么,我从来就不怕。我是谁?我是……。罢罢。为这点事如此伤神岂不是有失我的风度?让烦恼滚蛋。

方敏把脱下来的工作服摔在下铺上。两手叉在腰间发狠地瞅着一个地方。忽然外面响起脚步声,她收起架式泄气地坐在那里。 “哎哟,方小姐,你不出去?噢。你不是已经让社长预约的派对人选吗?今儿怎么被打入冷宫了?”同来的赵姐说道。关于同社长的风言风语就是她捏造出来的。 “大姐,你没少长见识啊。竟还知道派对?营业部长对你没少下功夫哇,竟还能明白这样前卫的名词。” “赵,快点。”门外响起营业部长的声音。 “赵姐,您走好啊。可别累坏了自己呀。” “你……” “您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吗?您夜半偷情,我也给盖着了,您以为我好欺骗,不说还好,要是我说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赵狠劲地瞪了一眼方敏走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那平静有点象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 好,好好睡上一觉,一切都会好的。一切。

方敏自嘲地耸耸肩,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一,二,三……一、二、三……她查着查着睡意更是跑得无影无踪。她“呼”地坐起来,懊恼地叹了口气。她打开简易衣柜拿出衣服披上,推开窗子,外面潮湿冰冷的空气使她打了一个寒颤。毕竟是冬天,即使在这无雪的釜山,仍是让她感到了那刺骨的寒意。

空荡荡的宿舍里,静得让她发慌。她无法再躺到床上,她的思绪开始漫无边际地跳跃着。 她想起退勤时,那个让女孩子们神魂颠倒的宋明对她说的话。

“今天可是圣诞节,没人约是很难堪的事哩。如果没有的话最好告诉我,我会给你拍脱的,你不认为这是很好的主意吗?”他耸耸肩,很自以为是地伸出两臂。然后一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对她说。 “啊,还有如果你要是主动约我,我会推掉所有的约会的。你相信吗?哈哈哈。”他飞了一媚眼便走了。留下一串笑。

她才不相信会是没人约,她不认为自已会那么差。所有的人都走出会社的大门向她骄傲地挥手而去,就连那个赵也被人约走时,她明白了。她没有人约。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挫伤,她孤单单地一个人向地下食堂走去时,收发室的金老人说,孩子,今天可是圣诞节啊,去吧,尽情地玩吧。她的心忽地沉到了谷底,她只好笑着说,朋友说晚点,所以要晚些时候出去。她没有吃饭就折回寝室。

最后走的是老乡又是哥哥的李达成。方敏想最起码他会约她的,那是不用她说的,这时候达成哥肯定会来救她的脸面的。可是他早被申科长拉走了。

她的自信就在刚才云消雾散了,剩下更加孤独的她,茫然地闲在那里。那份无名的烦躁,急剧地怂恿着她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地躁动着,让她不能安宁。她要出去,她要到外面去。

鬼使神差地来到南浦洞的街上,飞扬的圣诞歌高一声低一声地从各个餐馆里拥挤出,撩拔着人。那沾着假胡须,穿着红衣的圣诞老人怪怪地狞笑着,远远近近的嘻笑声如浪般涌来。 透过各家的餐馆的玻璃窗能看得见那些狂热的男男女女,在那些圣诞树旁高唱着圣诞歌。还有从身旁走过的那对对情侣倾心的相拥,唧唧哝哝的亲热劲儿,还有那不时发出夸张惊叹的女孩子,那多情又充满自豪和幸福感的神情让她妒忌得快要和谁拚命。多想被哪一个不管认不认识的人邀请进去,只要能在那些喧哗的地方坐上一会儿,感受一下那欢乐的气氛心里或许能平衡一些。她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些映着欢笑的窗,从那里走过去,另一个同样狂热的窗子又会让她的心不能有一分钟的平息。

缩了缩双肩,呼出一团团白气,企图放松的心情不由得又是一阵风里雨里。她想起就在半年前的事。(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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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5/3/16 0:46:33
由于工厂工资比外面打零工的相差太大,所以同来的中国人,商量要同社长谈谈长工资的事。社长知道后,为了挽留他们,发薪水时在原来的基础上或多或少地加了一点。只有方敏加了叁万伍仟元韩币。当人们问她时,她连想都没有想就告诉了他们。结果难兄难姐们一致推她去社长那里理论。要想留住他们还须长伍万元韩币,她实在推辞不掉,加上天生的怯懦,她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被推举的原因是能给她多加那么多工资,就意味着对她有好感。 其实社长因为他们这些中国人已经停了两天工很是头痛,也很生气。会社里因为他们没出工,把已计划好的生产量都给打乱了。产量已在大减,社长是不会那么容易答应的。

社长常说的一句话是,在中国你们才挣那么点工资,到这里你们一天的工资可抵上中国的一个月的,怎么还不满足。可是中国人干的活不比他们少却要拿最少的工资,而且没有任何负担。韩国人就不同了,韩国人从入社那天开始就要有医疗费保险、退职金、月调资等等。 她对社长说了情况,社长很生气地责备她不懂规矩,并告诉她薪水袋里装的不单单是秘密而且还是对她劳有所得的一种肯定。她真的是不明白,在中国,那些可都是公开的,而且都是一无二制的一样。社长还一再重申,关于工资问题不要她来说。长了这些工资可以说是已经破了行规,你去问问有这么涨工资的吗。你算算看,那些钱差不多是你们在中国的半月工资。她生气地说,你为什么总拿中国的工资做对比,我们是在韩国,而不是中国的韩国企业。社长最后说道,谁该长多少他最清楚。让她不要指手划脚。她只好灰头灰脑地走了。 走出社长办公室来到寝室,大家围拢过来,她无奈的告诉大家,没有结果。大家的眼光逐渐尖刻起来,半天一齐追问,为什么就你长了那么多,难道活儿是你干的不成?

社长说那是规矩,他不予以解释。她讷讷地说。真的像做了对不起大家的事似的。她实在是受不了他们那尖锐的目光逼视。忙可怜巴巴地说,不行就把我多出的钱分给你们,你们看行不行?她本以为她这样做可以使大家心里安稳一些,让她不失去同他们的情意。可是她错了,她太天真了。

这不明摆着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吗?社长是个好色贪婪的家伙。不知谁说到。 对,方敏你是笑面虎啊,我们今天才知道。你给我们分钱,你什么意思,你是可怜我们,我们不是乞丐。想什么呢?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向她攻击着,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满脸的失措和不安。从此她更少说话,她更少了笑容。 “问你的故乡在哪里,问你的名字叫什么,你只是低着头不回答,不回答……”不知是谁家传出来的歌声,急急地叩击着那颗无所适从的心。 “密斯方,是密斯方吧。”一个男人的声音。方敏头也不抬地向前走去。“是我,密斯方是我,是我。你在等我吗?”那人用手臂挡着她的去路说。 她心里滑过一阵狂喜。有人约我。他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方敏瞟了那人一眼,她惊得睁大了一双好看的眼睛。是他!那个叫宋明的,染色实验室的。 方敏来这个会社第一天就知道宋明的名子,原因很简单。是他自己介绍的。外加上女孩子们对他的议论就更是清楚了。听她们讲,他的绰号叫“两周半”。意思是第一周追女孩送红玫瑰,第二周进入总攻势时送黄玫瑰,一等那些女孩子不能自拔时他便利用半周时间甩女孩。听她们讲,他没少让女孩流泪。而就现在,会社里有个叫明珠的那个办公室最漂亮的女孩正因为他而伤心头痛呢。那个明珠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的花招很多,而且很多男生都被她玩得溜溜转。会社里的人都在说他们是棋逢对手了。

方敏进了会社的第三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整个餐厅里挤满了就餐的人,方敏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坐位。刚要落坐就听有人说道。 “那是我的坐位,你不能坐。”本来就因为陌生而小心翼翼的她,吓得一身汗。回头一看是一个很是帅气的小伙子,正在排队中。方敏不知该是站起来让给他还是坐下吃,正在这时,旁边的一个年岁大一些的中年男人对她说道。 “坐下吃吧,别听他的。来坐到我这里来。” “这不是他的位子?” “吃饭哪有占位子的,放心吃吧。只要你愿意和我坐在一起,我可以每天都给你占位子的。”那男人说完还向她抛了一个媚眼。那个男人的笑让方敏感到不快,就象有很多毛毛虫在身上爬一样。那眼神还不住地游移着。后来她知道那个人叫方成庆。是一个有名的色狼。 “噢,谢谢。”方敏仍坐在原来那个位子,向那个男人笑了笑,心里那么点感激被他那个媚眼分解得一干二净。刚吃了几口又见那个小伙子对着她说。 “你快点吃,不然我会让你站着吃的。”然后和他旁边的女孩子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 方敏心里很是生气地想,怎么还会有这种人。让人难堪很好玩是怎么的。 她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吃饭,不一会他又坐到她身边说。 “啊,你真是个美人。你是新来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方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耍弄人也该有个分寸的。等着瞧,有一天我一定让你笑不出来的。 “你这个人是不具备被人夸奖的礼貌,还是根本就是一个玩具小人儿?啊,你有一个特殊的爱好,把人家的话吞到肚子里,那味道很特别?”他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哎呀,女子把眼睛弄成一个大一个小,那会嫁不出去的。噢,不在乎。可是你要知道那样会让男人都讨厌你的,那可不是好玩的。你知道吗?我是女性研究所所长,一切问题都难不倒我的。”他把一大勺饭送到嘴里说道。

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不噎着你才怪呢。 “把人家的话就着饭吃,是你的兴趣吗?那可是要消化不良的。” 管着了。哼!方敏生气地咬了一口咸萝卜。一下子把她咸得皱起了眉头。 “啊,天啊,女人长这么大的嘴,可不是值得炫耀的事。其实不说我也知道,你在心里骂我,噎死你。没关系,我一般情况下是没事的。”刚说完他就被饭粒呛得大咳起来。 活该。人不报天报。方敏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不住地咳着,脸憋得红红的。方敏在一旁笑得直不起来腰。

这时有一个穿得很是端庄的女孩给他端了杯水送到他面前,一边给他捶着后背。 方敏很是开心地看着他咳嗽。他越是咳得厉害她就笑得越响。 “喂,看着人家咳嗽。你开心啊。给端杯水就不行吗?” “?” “不都是一个会社的吗?一点爱心都没有。”那个女孩不管红白就是一顿教训。 他仍咳着,脸憋得红红的。对着那女孩直摆手。 “哎,你在说谁?”方敏被人一阵数落,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里还有别人吗?我看你年龄不小,可能也有孩子,怎么能那么没有善意。中国人都这样吗?真没法理解。” “你……我……” “好了,你走吧。你马上在我面前消失。”那个女孩表示出轻视地别过头去。心情原本就是压抑的此时就更是不顺畅了。她竟不知分辨该说哪句话合适了,难得她汪了一眼的泪水。本来语言障碍就使她很是力不从心,加上这一顿被数落就更是找不出一句有力的语言了。 方敏的眼里的泪水,宋明看得清楚。当她端着食盘离开坐位时,他心里有一种过意不去的念头。

韩国,我记着你。方敏这样对自己说。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小姐是明珠,社长的秘书。(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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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5/3/16 0:48:02
二 李达成和方敏是象兄妹一样的关系,这是谁都知道的。可又都在议论纷纷,因为李达成对方敏的爱护已超出了那兄妹的界线,可是方敏却不知。真可畏“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李达成的心里方敏是怎么样一个位置,谁都不会知道。但人们看见的却是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他看方敏的眼神,那绝不是单纯的兄妹那么简单。可是大家在暗中期待的那种特别的故事,却一点也没有。大家又开始猜测他们真的是兄妹?可是兄妹又怎么会那么心心相通,又那么情意浓浓。

李达成大方敏七岁,他是看着方敏长大的,他说不清为什么,他早把方敏当成了自己的最亲的人。就在他进她家门时,他就被那个大眼睛的女孩把魂给吸去了。他把她当成了生命的一部分。他不知道这种感情是兄妹之情还是什么,他只知道只要方敏高兴的,那就是对他的命令,只要方敏希望的那就是他所希望的。

他是一个汉族孤儿,方家收留了他。没想过什么利害关系。方家夫妇在中国本土没有亲戚,他们的亲人们是在朝鲜战争中离散的。夫妻只有方敏这么一个女儿。当李达成因为遭受水灾而流落到他们那个村的时候,方父看他那褴褛的衣衫,看着他饿得瘦削的脸,他二话没说就让他住下了,而且让他上了学。村里的人都笑话方父,说他不如把他当成个劳力,干吗还要他上学,方父笑而不答,等人们问得多了,他才说,我已把他当成了我的孩子,没想过要让他回报我什么。那年他只有十三岁。

就这样李达成成为了方敏家的一员。他也学会了朝鲜族话,也会唱朝鲜族歌,直到他十八岁那年,方父因为关节炎躺倒了,他只好停了学,他担负起了这个家的一切重负。他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相依为命。

岁月穿梭,到了方敏待嫁时他还没有成家,方父很是着急,常催他去相亲可他就是不肯。他常说一句话,等敏嫁个好人家我就结婚。每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里和心里都会莫明的痛楚,那样的夜晚他会睡不着的。不是没有人看上他而是他看不上别人,村里有个姑娘已经问过他很多次了,他仍说只要妹妹嫁了人。人们一时间不明白,是他为了报恩还是为了方敏。有好事者曾对他说,身边有那么好的姑娘,你还娶别人哪,不知肥水不流外人田吗,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他只是一笑了之,从不作答。

有一天方父问他,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他闷了半天才说没有。方父又说那你不想有家有妻子有孩子吗?他只是笑着对方父说,您不用操心,我知道该怎么办的。这时候他已经二十六岁了。 他看着方敏越来越美丽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只要他有机会到城里去他总是不忘给方敏带些稀罕物回来。有一次他去外地出民工,看见那里的女孩们都带着红纱巾,好看极了,他就用空闲时间编柳条框卖钱,给她买了一条红纱巾。为了能买上那条红纱巾他的手都磨破了,眼睛也红肿了,当他回家把那礼物拿给方敏,看到她高兴的样子,他所有的疼痛都没有了,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又过了两年,给方敏说媒的人越来越多了。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方敏只把他当成哥哥看待,他又不善表达。心里装着火焰一样的情,可一见到方敏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就自己安慰自己的缘份还没有到。他就这样自己爱着又自己消灭掉了。他只有拚命的干活,心里才能暂时忘记掉。他常常唱这样一首歌,“佳石和佳顺曾在一个村里住,两个人的心里充满了爱意,可是有一天佳顺要出嫁了,佳石只有祝福她,出嫁的那一天佳石望着月儿哭了。……

还有一个原因方父是一个很固执很老式的人,他虽然对他象亲儿子一样,但有一点是板上钉钉的事,那就是不能和汉人成婚。那是为了保持方家的纯净血脉而立下的不可更改的家规。 他唱着那首歌犁地,他唱着那首歌插秧,他就这样等待着他的最亲的最爱的人出嫁。 有时方敏听见他唱的歌就说,哥,你怎么总唱这一首歌。悲悲切切的,不好听。 是吗?可是我总觉得那个佳石一定是个很爱妹妹的人,他怕她受苦。 方敏出嫁的那一天,他看着她穿着朝鲜族的婚服,看着她那洁白的面纱,他的心象刀割一样的痛。最后的仪式是哥哥背着妹妹送上车。

当他背起方敏时,他的心真如万箭穿心,他背过无数次的妹妹,今天还得由他来背着送走。方敏对他说,哥你舍不得我走是不是。他说不是。方敏又问那你怎么一脸不高兴。他说我高兴。哥,你说实话,你要是要我不走我就不走。他想到方父严厉的家教,想到那样的话,方敏就得在农村呆一辈子。他只好硬着心说。哥想让你快点走,好让哥放心地也成个家。方敏没有再说什么。当他快走到车上时方敏哭着说,哥,我不爱他。他忙制止到,现在说这话那多不吉利。他说着可心里流血一样地痛。他一直把她送上了花车。头也不回地跑到玉米地里使劲地唱那首佳顺和佳石的歌。

那天他送走远嫁城里的方敏他喝醉了。他夜里跑到村外的小树林里一直喊着她的名字。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回来。

自此以后他宣布不相亲了,说要自已恋爱。还说鞋都成双呢,我怎么就会没有双呢?放心吧二位老人,我的事我会做的。每次方敏问及他成不成家,他都说,不忙。现在国家宣传晚婚,他要响应。方敏也就无语了。可每看到方敏并不是舒心的样子时,他的心又疼又堵。常常出神地想如果那时没让她走,如果那时他告诉她,他爱她会是什么样?但他终于明白那只是想,那是无济于事的。

圣诞节那天,他本来想和方敏一起去南浦洞,可是申科长非要请他,他又不能拒绝。所以到申科长家没过两个小时他就回到会社,可是收发室的金老人说方敏出去了。他赶忙又来到南浦洞。当他发疯地找她时,他看见方敏和宋明在一起。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他无力地转过身生怕方敏看见他。当他看到方敏的笑时他的心稍稍安静了下来。因为他和宋明有过几次在酒桌上的交往,他知道宋明为人并不是象他的绰号那样,他远远地跟着他们。直到宋明把方敏送到会社大门口,他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宋明能和方敏在一起过圣诞节那即是偶然,也不是偶然。 自第一次对方敏实施见面礼以后,不知为什么宋明开始讨厌别人称他“两周半”,他不喜欢那个绰号。以前别人叫的时候他还有点沾沾自喜,现在他觉得象一个不雅的衣服罩在身上。他想脱下来。特别是在方敏面前。 他忘不掉她那愠怒的眼睛,他抹不掉她忧郁时的面容。她象一个装着许多秘密的星,让他望着心累,看着心疼。当他看到她被人误解时他是那么着急,可又帮不上忙。他后悔自己对人的方式,那种吊二啷当的行为。 我为什么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就因为她的眼神,这是不是太荒唐了?我怎么会是这样。他常常这样问自己。无论走在街上还是坐在通勤车上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现在那个女人在做什么?在她的心中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以前他只要在会社里,能够取得漂亮女孩子的欢心他就会很开心的。特别是那个明珠,那可是在打败许多对手后得到的,后来他发现,抢到的感情也没有刺激,他开始冷淡她,可是这时的明珠已陷进了他的感情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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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5/3/16 0:49:12

他讨厌她的关心,他讨厌她对他的无微不至,连明珠的百依百顺他都觉得那是一种枷锁。这种感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说不清。在这之前他们还是很好的一对情侣。 “哎,你想什么呢?宋明。”同室的化验员李问他。 “没想什么。” “听说你和明珠最近不太平,是吗?” “没有。” “还没有呢,听说你已经失约好几次了。你现在很异常。” “我真的很异常?”他反问道。 “嗯,不象你的性格。以前你从来不闷声想事,现在你沉默时候多多了。想什么呢?不像你的作为。对明珠也象厌烦了的样子,你到底又在耍什么花样?” “何止是厌烦,简直是难以忍受。” “哎,你这家伙,以前你不是说明珠就是你的人生一站吗?” “我说过吗?不过女人只是那么百依百顺男人,总觉得太俗。” “俗,你还俗不可耐呢。你说的话看来还是不要相信,说明一下不是人格而是爱情方面。” 我的作为?我的作为就是调笑,出坏点子。然后博人一笑。他摇了摇头。 “想什么呢?真在思考人生的问题。那可是大题目,不得了,不得了。” “啊,没想什么。这大概是人岁数大了,盐吃多了的关系。这叫深沉,学着点。去喝杯咖啡吧。”

他们来到咖啡自卖机前抽了两杯。这时方敏也来抽咖啡。他看着她,心里说不清为什么地抖动起来。刚刚谈论的人生话题,现在他明白全是因为这个女人。他直起腰来,把手里的咖啡杯给了她。手竟抖得很厉害。

“不用,我这里有零钱。”方敏张开手,那里刚好有三百元硬币。 “我请你不行吗?那个下次再用。”自已听起来都不敢相信是自己说出来的。 “啊?” 他说完扔下还在那坐着等咖啡的同室李向楼下走去。 李看到他下楼,奇怪地看看方敏又看看那方敏端在手里的咖啡杯。 “这家伙,真有让人不解的地方。要来喝咖啡的是他……他是怎么了?方敏你知道吗?” “啊?” “你两个人都有点不大对劲。你再抽一杯吧。”李很是莫明地嘀咕着,拿过方敏手里的咖啡走下楼梯。 “?”方敏呆楞在那儿。 楼下容子在叫她,她才醒过神来。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跳得这样急?傻瓜!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中国来的人,你是有丈夫有孩子的女人。她一边骂着自己一边走下楼。可是她分明看见他是那么慌乱,他是那么冲动。他的样子搅得她心里乱乱的,坏了原来的章法。 中午食堂人很多,那位明珠小姐正陪着客户吃饭。那灿烂的笑,那明眸都似在显示青春的活力。

是啊,青春是多好的财富啊。轮到方敏了,她略盛了一些就走到空位上。 她刚吃了两口饭,心里就不知为什么的发堵起来。她想起离开家那天。 “喂,你怎么一个人在吃饭?”她抬头望去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欠身施礼。社长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端着食盘走过来。这个会社不管多大级别的人来了,都吃一样的饭。 “坐吧。年轻人不要太沉默。总也不见你笑,那不是好现象。”社长笑着对她说。 “耶。”她只是低着头答着。 社长向身边的人用英语说了什么,看得出是说自己,因为那人一直看着她的,因为她感到脸上发烫。方敏紧张起来。 方敏向四周看去,很多人的眼光盯着她,她手抖了起来。不会又有什么误会产生吧?一时间她感到耳朵里嗡嗡的。只想着怎么才能不失礼地离开坐位。 “嗯,吃完饭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社长又说到。 “耶?”她惊讶地看着社长。 “你怎么了?我的样子很让你胆怯吗?哈哈。会社有点事需要你做。你不会说不行吧。” “啊。耶。知道了。那我先起来了。一会见。”当她说完和社长的目光相对时,她看见社长的目光从她脸上落到了食盘上。 她害怕人们又会说什么闲话,她多希望社长在这人多的地方不同她讲话。 她心里说不清地扑扑地跳起来。 胆小鬼。怕他们做什么,你又没做什么愧心事,怕什么。 她有些生起自己的气,使劲掠了一下头发。正让那宋明看见了。他静静地投过来的眼神里分不清的又让她想到逃避。他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擦肩过去。从食堂的地下楼梯口走出来时她看见李达成正在那儿吸着烟。 “哥,你早吃完了?” “嗯。刚才社长对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咋啦?” “那些人又在说你。我不想听。还有我做为你哥来说,我也想告诉你,尽量少些麻烦。” “社长他找我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又不能说不行。可是连你都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过女子凡事还是小心点的好。哥只是想提醒你。” “哥,你怎么越来越象爸爸了。” “是啊,爸爸教我啥我就学啥了呗。”他憨笑着说。呆了一会他还是又想说出来。“还有,会社里的人……” “哥,你还不了解我吗?会社人说什么,我不怕。只要哥,相信我。哎,哥,容子说你很有男人味,哎,现在这样一瞧,还真是的。”方敏真的不想听那些人说什么,有句话叫,不知道是药,知道了是心病。所以她绕开了那个话题。 “你在说啥呢,你逗哥哥开心是不是?” “不是,她说你很好,她喜欢你。” “敏,哥哥不喜欢谈这话题你忘了吗?”达成语气生硬地说。 “为什么?啊,知道了。” “看着你到国外打工,我想还是不结婚的好。也省得那个成为我妻子的人也要到这来打工。我不想害人。” 越是不想想的越是这样被人唤起。但她还是忍着没有发作。 “哥,谁要嫁给你一定是个最幸福的人。我好羡慕她啊。” “是吗。”李达成笑着说道。 方敏抬起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说。“哥,我得去社长办公室了。” “嗯,走吧。” 社长找方敏是为了做一下翻译。因为会社里的烘干机是从台湾进口的。

方敏和宋明自从那次狂欢后两人之间有些不自然起来。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那是为什么。宋明比以前更是客气了,也不向那些女孩子抛媚眼了。只要他看见方敏他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自己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找不出答案。 他很想象约那些女孩子那样约她,可是每看到她那若有所思的神态,他的良心就在提醒他,不许乱来。他在她面前竟成了一个很不成熟的大男孩,他的洒脱他的能言全都用不上,只有莫明的悸动。在他二十七年的历程里,能保持到五个月关系的只有明珠一个人。明珠是个很刁泼的女孩子,对他却是百依百顺,他在没有遇到方敏之前甚至也考虑过去见他的父母亲。对明珠他却从来就不曾有过那种悸动,那种从心底深处扩散开的悸动。麻麻的掺着心痛和甜蜜。

即使在会社里他也尽力躲避与明珠见面。明珠给他办公室挂电话,他就让李接说,去现场了。如果相遇了他会借口报表而走开。明珠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给个说法她决不罢休。 明珠约他到情人酒巴。他本来不想赴约。可是想到毕竟是五个月的恋人关系,他还是来了。他走进酒巴看见明珠正独自饮着生啤酒。

“有什么事?快说。”宋明斜坐在座位上,就象随时要起身一样地说道。 “宋明君,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嗯?你拍拍良心问问,你对得起我吗?从你的衣服到你的领带和袜子,哪一个不是我为你选,为你买的。我有多么爱你,你比谁都清楚。你以为我就没有自尊吗?” “这是你强迫我穿的,我不稀罕这些。你要想说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很忙。也很疲劳。这些我可以如数还给你。”宋明反感地说道。 “我不是说钱?你明知道我说的决不是钱。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冷淡我?想起咱们在一起时的快乐,我真的不敢相信。” “我在同你交往之初就曾告诉过你,我不是好人,我是一个最容易喜新厌旧的人。我不是说过吗?你的记性不至于那么差吧。” “休想用那种话搪塞我,我不是小孩子。别同我耍花招。”明珠生气地喊到。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要我负责任吗?还是想要赔偿?负责的事我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什么我都可以负责,只有男女关系落下的后果我不负责。赔偿我能做到,你想要多少?” “啊――你这个坏蛋。”明珠大声尖叫起来。把杯子里的酒泼到了宋明的脸。 “你想这样能解你心头之恨你就耍吧,但我没有时间陪你。”宋明站起身。明珠猛地扑到他的怀里。 “宋明君别这样,你不是知道我离不开你吗?你别这样狠心好吗?”明珠在宋明的怀里嘤嘤地哭出了声。 宋明抱着明珠,抚摸他曾无数次体会过的那个身体,心里却惆怅起来。想到自己不负责任的态度,也不由得内疚起来。是啊,明珠是个不错的女孩儿,只是有时让他有些受不了。她对他的爱他不得不承认那是真心的,可是她越是这样他越想疏远她。

“明珠,来喝杯水。”他扶起她,他看见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心里不仅一阵惭愧。 我是不是太过份了,我是不是不该这样对她?他心想。 由于哭泣的缘故,她的唇有些苍白。看着她,他的心里不安起来,似乎有点对不起谁。他甩甩头,很奇怪自己这个念头。 “别哭了,我不是说这两天我心情不好吗?有时聪明也会害人的。” “宋明君,别扔下我不管。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对不起,我错怪你了,不知为什么最近我老是紧张你会离开我的。” “不会的,不会的。”宋明拍着她的的肩膀说。

夜色笼罩着城市也同样编织了谎言的遮布。他们相拥着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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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达成因为会社工资低他要离开这里,去建筑工地干活。会社里的同胞们已走得差不多了,只有方敏没有走是因为她还不能去餐馆,因为她的语言关没有过,去应试过都被辞了回来。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没有拦他,她知道他的目的,因为他不止一次对她说过,他是来赚钱的,他要赚更多的钱。 “哥,你去那里小心点,听说工地的活儿很危险。” “嗯,知道了。你也小心自己。哥不和你在一起你也别总是忧心忡忡。伤心的时候就找哥。” “哥,你快挣了钱,成家吧。” “又说这样的话,你希望哥哥有家吗?” “嗯。如果哥有个家,我就可以去你那里不用我动手做饭了。”方敏调皮地说。 “你这家伙,真是个小懒虫。”李达成看着方敏他真想告诉她,他不想让她在这儿干,可是他又不能带她去工地,听人说工地里的人很多都是社会的渣子,如果遇上那样的家伙反而会害了她。他只好自己去了。 “敏,哥不在你也要好好吃饭。” “哥,你多大岁数了,说起话来象个八十岁的老人。” “是吗。”他低着头吸起烟来。忽然他问到,“敏,小政他爸给你回信了吗?” “没有。”方敏的脸暗暗的。 “别想的太多,小政他爸不会是那种人的。”他安慰地说到。 “哥你不知道,我其实……我……啊,不说了。算了吧。”方敏看着远处工厂遗弃的铁道上的两个铁轨,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个铁轨只要在一起就会有严重的事故发生的,这是距离产生的良好作用吧。如果夫妻关系能象这铁轨保持不变的距离该有多好。 “你不想说,那就别说了。明天我早早就走你不用送我。” “那怎么行,我会早点起来的。”方敏说。 釜山的早晨总是有些湿乎乎的,特别是在这初春的季节里,更是有些刺骨的寒意。当方敏和李达成来到沙下区的地铁车站时已是早晨六点了,李达成看到方敏冻得打颤的样子心疼地说,不让你来你偏来,不冻出病来才怪的呢?方敏说为了哥哥妹妹冻出病来你负责不就行了吗? 来到地铁入口处,李达成在自卖机上抽了两杯热牛奶。 “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哥,是有点冷。”她一边搓着冻僵的手一边说。“哥哥,你说这里的天气按咱那里的温度够暖和的了,为啥总感到比咱那里还冷呢。”方敏接过李达成递过来的杯子说。她喝了一口脸上因那牛奶的雾气比刚才发红了一些。 “人啊离家了,从心里往外冷。”李达成很是心疼地着她的样子感慨地说。 “哥,你让爸爸影响太多了。” “嗯。”影响?是啊,那是一种山一样的阻碍他对她的感情的东西。如果不是怕方父伤心,他怎么会还这样过下去呢?虽说爱没有国界也没有分水岭,可是方父是他的恩人,他老人家可从来没有向他索取过什么,只是那规矩,他能做的只是放弃爱情的事。那是为他老人家的话,理所当然地就是他做人的准则。他知道方敏心里对他有些怨恨,但他总是努力不去说明那些。他看着那远处黑黑的地铁那头,只有出发的爱,没有归来的爱。他想起那句流行歌词。 “哥,车来了。” 地铁开过来了,车厢里很是拥挤的样子,上下的人也多。 “那我走了。”李达成深深地看了看方敏,刚转身看见宋明走了过来。他的心说不出的打了激灵,那感觉散开来让他有些惘然地叹了口气。

他们打了招呼便一个上车一个下了车。

李达成看着那越来越模糊的方敏的脸,心里一阵难受。方敏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宋明看着李达成离开,又看见方敏不舍的样子心里酸酸的。他走到方敏面前问到,“达成是你同乡吗?” “不是,是我哥。”方敏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说。 “你哥?那他怎么和你不一个姓?在这里哥的意思可是分很多种,有把学校的前辈称做哥的,反正有很多种,你称的哥是哪一种?” “不是一个姓就不能生活在一家吗?哪一种也不用你操心的。” “啊,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这是人家的隐私是吗?”他有些悻悻地说道。 “没关系。”方敏被他那“隐私”两个字弄得很不舒畅。从什么时候起她就讨厌人们对她和达成哥的猜测的她记不起来了,但那是一种她想忽视却不能轻松的事,那种问话,自打她懂事以来人们就问过,那时人们认为方父是为了一举两得才收养了达成,后来人们在方敏结婚那天那种猜测不但没有消失过反而还给他们俩人带来了很多苦头。

刚结婚不久方敏的丈夫就常拿达成哥骂她,说他们是狗男女。只要他听人提起达成哥,那天就是方敏最黑暗的日子。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见了达成就躲得远远的,即使看见了也更是没了什么话。她恨这两个男人,他们象个手铐脚镣一样让她沉重又离不开。

自从李达成走后,方敏更是寂寞,李达成在时星期天他常带她去看电影,要不然就去南浦洞的小吃街去吃东西。那时候她只要有伤心事就同达成哥讲,每每那样的时候她总有一种期待产生,可是每次都让她很是失望。达成哥真的成了一株烈日里给她阴凉,雨天里挡雨的大树。现在她只能闷在心里。

最近宋明和明珠在会社里成双又结对的,人们都在议论他们说,他们将在今年年底结婚的。这是容子告诉她的。

会社里对方敏这样或那样的议论暂时没有了,人们都在为最近会社里的那场火灾会不会给这不太景气的会社带来收益和生机而窃窃私语。那场火灾很奇巧,那天方敏很晚才睡,她没有听见人们喊救火,可是听说那场火把后仓库给烧了精光,社长召开紧急会布置了什么方敏不知道,但从各科室里严格要求不许乱说话里,方敏看出那场火不是偶然的失火。后来她听别人说,那天晚上烧了很多积压发霉的原纱。她第一次才真正明白,曾经在她的心里一直不明白的那个日本的小说《敦厚善良的诈骗犯》的真正意义,到了今天已让人们利用得望尘莫及。

方敏的脸一整天都没有舒展过,宋明看在眼里,忧在心里。他远远地看着方敏和容子中午坐在一起吃饭时,方敏仍是心事重重的,只吃了那么一点。他想是不是李达成走了她才这样呢?他摇摇头。直觉告诉不是。李达成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还有李达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呢?听别人讲李达成常爱唱的歌是那首《佳石和佳顺》那支歌,为什么呢?他皱着眉头想着,同室的李走进来他都不知道。

“哎。小伙子,你怎么了?不是害了相思病吧?明珠就在楼上,还至于想成这样嘛。不过,你就这样坐着想事,让我很担心啊。因为我是你的最最亲密的朋友。” “李,你说如果不同姓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会是什么关系?” “你发烧啊,不是说胡话吧?什么关系?夫妻呗。再不就是同居的关系。你这家伙。”李感到很奇怪地看着宋明说。 “那一个男人不结婚会有几种原因?”宋明又问到。 李看到宋明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也不由收起了刚才打哈哈的话,有些不明白地瞪大本来就白多黑少的眼睛瞅着宋明。

“你怎么了?今天竟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不是明珠那丫头有什么事吧?哎,女孩子不是有的是吗?相不中就算了,现在都啥时候了,不用有责任心的。不对,你比谁都不负责的,这话不适合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李闭着眼想了一会突发奇思地大声喊到,“我想有三种,一种是初恋失败的,一种是因为伤透了自尊心而变得超俗的,还有一种是为了等待那个所爱的人回到自己的身边。肯定是这样的。我的iq就是比别人高。哈哈。”当李回头时宋明已不在实验室里了。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情感骗子也有这样的时候,世界变得太快了。

方敏的丈夫来信说,让她尽快寄钱回去。她的心情很是郁闷,想到丈夫,方敏就记起临行前儿子凄厉的哭声,妈妈那婆娑的泪眼。她的心就不住的发痛,她多想和他们在一起,父亲的身体也不知是好点了没有,丈夫在信里只字末提。她忘不了丈夫的沉默,直到上了飞机,直到踏上了孤独陌生的土地,那怨恨更是与日俱增。每每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她就更是不能原谅他,如果那时他说一声,我们离不开你,别去了。她会很感动,会化离别为力量的,可是他唯恐她会变挂地沉默,甚至也没有夫妻离别的感人场面,只是各揣心事的口不择言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方敏真想李达成要是在就好了,可是这样的话她一般是不对哥说的,她只一个人来到会社附近的酒馆。她想如果她不发泄会憋得窒息的。 方敏已喝了一大杯生啤酒,难耐的心痛使她无法平息下来,她又叫了一杯啤酒。 宋明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咕咚、咕咚,把大杯的生啤倒到小杯里,然后一口干掉。这女人是不想活了还是咋的了。他想上前阻止,但他还是做罢了。他也坐在巴台喝起了酒。 方敏想到信上的内容,不由得又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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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会到了这步田地,我本不是这样的。我有过多少美丽的幻想,我有过多少少女的梦,都碎了,碎成千万个碎片扎着我的心。达成哥你知道吗?小政的爸爸他更不会知道,我是不是不该来韩国?妈妈,儿子,我好想你们,好想你们。妈妈,如果您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很伤心。妈,我知道您最讨厌喝酒的,可是妈妈,我除了喝酒,除了在夜里悄悄的流泪我真的什么也做不好。妈妈。 儿子你想妈妈吗?你要是看到妈妈喝酒也一定很吃惊吧。好。儿子我不喝了。只喝这一回。好吗? 她举起杯对着空中碰了一下,然后又把那一杯也干了下去。她的脸从潮红变紫红,那折酒的动作不利索了,麻木了。酒杯倒了酒淌得到处都是。她那伤心的面容让人很是怜惜。 宋明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他只能这样看着她流着泪,他只能这样看着她不住地喝下去,他无缘无故地心痛得发慌。他又想。

我算什么,我为什么要为她伤心,为一个用明珠的话来的说,一个很是土气的中国女人而动心,真是不可思议。可是这颗心为什么总朝着她呢?为什么这颗心充满哀伤,为什么连这浪漫的音乐也让他心烦呢?这真的不象我的所作所为。 我难到是爱上了她?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爱她呢?她是一个结了婚的很普通的女人。站在汉城的光华门的街口,这样的女人,一分钟要遇上十多个的。可是为什么每当她的视线与自己相碰时,心就会扑扑地跳个不停呢? 也许因了那句全是那个月亮惹的祸。他自嘲地干了那杯酒,站起身向方敏走去。

他站在她的面前,不知用什么话才能安慰那颗心。他看着她借酒浇愁的样子,心里划过一阵阵痛楚。他冲动地想对她说,我很想帮你,很想关心你。可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不能够说。 看着她再一次举杯,他忍不住猛然抓住方敏的手。 “别喝了。别再折磨自己了。好了。” “你放手,你是谁?谁让你来打扰我。别管我。”方敏喊道。 “虽然我不知是什么事,但喝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哎,你真可笑。我哥李达成走了,我以为没有人这样烦的唠叨了。你又是谁这么烦啊。” “好了,别喝了。”宋明仍是很是耐心地说,可是方敏象很恋酒的酒徒,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他一把抢下方敏手中的杯子,拉起她。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丈夫说过,我是个令人生厌的女人,谁接近我就会倒大霉的。你还是离我远点吧。会倒大霉的,今天倒大霉的女人要大喝一场,碍你什么事啦?你不要管我,你走。”她挣脱宋明的手摇晃地叫道。重新坐到桌子前,眼泪从闭着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宋明不由分说,几乎挟持地让她离开了坐位。邻座的人向他们投来惊异的目光,宋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走出酒馆,外面下起雨来。春雨打湿了她的衣服,贴在身上,很冷。可那被宋明拉着的手很热很有力。一股醉意袭来,方敏被拽着向前走去。不知他要去哪里。这时方敏不喊啦,任他拉,任他握着。突然方敏被路上的一个东西拌了一下,趔趄地扑进了宋明的怀里。一时间两人都吓了一跳,不知该马上分开还是就这样拥着。

方敏被男人特有的气味一冲,酒醒了一大半。她挣脱开来,当她看清是宋明时,慌乱地拦住了一辆的士逃走了。留下刚回过神来的宋明,他摇摇头,心里更多了惆怅。

他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

很长时间里宋明和方敏都有些不自然。对于他们不自然的表现明珠看得最清楚。但她始终不敢相信宋明会对方敏有什么意思。可是自从那次和宋明吵架后,她知道如果自己强求宋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也得不到。她这些天来为他伤透了脑子仍没结果。而且因为总是溜神今天又挨了社长和生产部长的批评,因为她贻误了光华会社的染纱料,那些不良染色量昨天就报上来了,可她忘了没有报给社长。这可是近千万的生意。想到她和宋明在一起的日子,她不由得心里发酸。她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把握住宋明的心。她想今天一定要宋明陪她松驰松驰神经。这么一想,她和宋明已有几天没在一起了。

你想逃脱我的手掌心可不容易。她握了握拳头说。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喂?您好。这是昌信染色会社,您找哪位?” “呀,你个没良心的,把我给忘了。真让人寒心,才几天不见面就忘了我呀。”原来是幸子。又不知要爆出什么吓人的新闻。她无心地应着。 “是你呀,我以为谁呢。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见见你。我有要紧的事和你说。”电话那头很神秘的样子。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明珠本来情绪就差有些不耐烦地问。因为幸子总是能用各种方法挖人的隐私,还美其名曰职业病。 “你和宋明没什么事吧?”突然她没头没脑地问道。 “怎么啦?没什么事啊?”有什么事我还能和你说吗?一张嘴跟个破车似的。 “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哪天让你的白马王子一起来,我们会一会。” “什么事你到是说呀,什么事?”明珠着急地追问到。 “好啦,什么也不是。你现在能出来吗?” “我现在出不去,我的自尊心刚刚被踩得一踏糊涂,我哪有心情见你。哪天我有时间会打电话给你的,哎,你的新闻采访干得还不错吧。” “有问题就是挨训,没问题,做好了也没有我被表扬的份儿。熬日子呗。什么时候我也有个人领走就好了,一想到累,就想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算了。”幸子刚进了一个新闻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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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5/3/16 0:53:06
李达成到工地去已经两个多月了,一直没有来电话。方敏很担心。

会社经过那场火灾之后,显得有了生机。社长为了表示对全体员工的守口如瓶的奖励,不但好好地会餐了一次,还请了歌坛当红的华裔明星周炫美开了一个专场演唱会。而且在地下的餐厅里放了一台,三星牌的大屏幕彩色最新型的电视机,美其名曰丰富文化生活。方敏最爱看的是动画。因为那是一部中国动画片《西游记》,可算是望梅止渴了。

对于宋明来说,有了这台彩电对他来说,实在方便了许多。自从那次方敏酒醉后,他们变得象陌生人,连招呼也不打了。看着方敏日见消瘦的脸他不知如何是好,感觉不是更近了而是更远了。有时刚同她搭话,可她不给他机会,他又不能从化验室总是去她们那烘干组。有了电视好多了,他也能看见方敏脸上的笑容了,所以他不计较社长的手段了。有了电视最大的方便是,他不用费力地在大厅里寻找方敏的身影,他只要看着电视屏幕就可以知道来没来吃饭。因为方敏为了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吃饭的位子离屏幕很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有了一个习惯,只要下了通勤车,打了出勤卡他就去地下室喝咖啡,不是楼上的自卖机不好使,而是为了能在早晨出勤时就看到方敏。这种时候通常都是方敏上夜班。而早晨他在楼上喝咖啡时,他会站在二楼的玻璃窗上向下看,烘干组全组人已尽收眼底了,这样的日子方敏肯定是白班。只要他能看见方敏,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心里都会象触电一样的麻麻地通过全身。他发现了一个秘密,方敏和容子常躲在烘干机的夹空里拿着一本书看,那是一本什么书呢?他很好奇。他在做完一批化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下望去。看着方敏来来回回的身影,犹如欣赏一幅画一样的让他开心。难到这是暗恋?他不敢相信,因为他不相信自己会暗恋的。可事实上,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感情的存在。不知是哪位诗人说,在爱情里,最美丽的感情是暗恋。可是那个诗人没告诉,暗恋是多么辛苦的事。

前天他在无意中看见和他同时入社的方成庆,不知对着方敏说着什么,方敏只是一个劲的忙着手里的活,后来他看见那个方成庆抓着方敏的手,说着什么。

要知道方成庆可是占女人便宜出名的人,前不久在酒桌上他曾说过一定要在适当的时候,把方敏……男人喝了酒什么都说,可是方成庆却有所不同。他是一条色狼,他说到做到。因为他离开这个会社的姑娘已经有好几个了,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揭发他的,所以他更是肆意放纵自己。

他很是着急地看着这一幕,他又不能做些什么,这时他看见那个方成庆捂着半边脸,染色组和烘干组的人都看着方成庆的狼狈样笑了起来。他这才舒了一口气。这时李问他,为啥叹息,他情绪高涨地说,没有理由,只是开心。 方敏打了方成庆一个耳光,有人说打得好,有的说一个女人,怎么那么凶狠,能出手打人,那也一定是个野性十足的女人。大家众说纷纭。自那以后方成庆不再去方敏那里捣乱,再也没有那先前那种行为了。

那是三月的一天,方敏的妈妈在电话里告诉她,父亲去世一个多月啦。她责问妈妈,为什么不早告诉她,妈妈告诉她,多赚钱,不要放走任何机会。她从妈妈的口气里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虽然妈妈没有说,她却再清楚不过了。父亲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知道妈妈的心。

生活多么残酷,亲情都能抵消,她瘫倒在床上,几天未能起来,昏睡得天眩地转,她的梦里全是父亲酒醉的脸,和那晃来晃去的空酒瓶,父亲是一个酒鬼,她恨透了酒可是到韩国明白一个不是道理的道理。父亲为什么那么爱酗酒,那是因为内心的脆弱,为掩饰那不能言传的流浪感,他那音哑的歌声如昨天一样清晰。

“离别故乡已几年,不孝之子在哭泣……”虽然方敏不太懂深奥的语句,但对歌曲的内容理解却很透彻,许是父亲的影响吧。从小那份看不见的哀伤就扎在了她的心里。 宋明得知方敏的事时已是第三天的事了,这些天他为了会社里的兰色染棉实验搞得焦头烂额,因为浮色过多,浮色过多会污染别的原纱,而且还会在烘干过程里污染机器本身。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已经有五天没有吃好休息好,因为社长下了令,要在一周内必须搞定。

经过他和李的通力合作他们终于在今天下午搞定了,这些天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去一次地下餐厅,饭都是食堂大婶送来的。这是社长安排的。其实实验室里有三个人,还有一个就是车连寿。

他们三个人只有两个人干活,车连寿从来不伸手,只靠着自己是社长重用的汉城大学化学系的资本,并且只要实验干得出色他就会拿去报告时说成是自已指导的,出了错说是宋明和李的。有两次因为他没有抄好数据所以出了差错,社长狠训了宋明和李。本来他们还能忍受他邀功的行为,可是让宋明很是反感的是他竟把责任推给别人,按他的性格他是不会让他这样做下去的,可是想到一个人刚走入社会是很不容易的,特别能找一份自己开心的工作那并不是易事。他们都是第一次正式入社的,要知道在一个会社干不上三年就走的人,那会被认为是没有责任的社员。他不想让一个人就这样没有了工作,没有了人生的信誉。他想总有一天他会改的,车连寿不但不改还更是有视无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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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次,他们把数据全都保了密。 “哎,宋明咱们今晚,开开心好吗?来它个庆功会。”李趁车连寿不在时高兴地手舞足蹈。“你说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做为一个堂堂的男子汉的李,今天为了我们劳苦功高的宋明放一次血怎么样?哈哈。” “你要是请的话,咱们还是吃碗中国料理的炸酱面算了。” “为什么?”他搔了搔头说,其实他知道宋明的用意,可还是傻傻地问到。 “你不是说前两天钱就透支了吗?还是我请吧。” “是吗。啊,不好意思。那咱们也来个成龙电影里的《双龙会》怎么样?现在正热播。哼,这个昌信没我们怎么行呢?这次社长一定会很满意的。汉城大学出来的怎么了,实践是最重要的。” “嗯,你了不起。好了吧。”他知道李的家境很不好,他上大学还是他姐姐的钱,姐姐结婚后不久丈夫就在一次交通事故里死了,留下的那么一点抚恤金和生命保险金,她全给了李。供他上完了大学。所以李每月开了工资就给姐送去,那个姐夫留下的遗腹子已经是国民小学二年级了。宋明很能理解李的处境。 “那说定了。下次我请。”李说。 “你这家伙,还有这样客气的时候。”宋明用拳打了一下他的胸口。 宋明拿着报告书要去生产部那里。李打趣地对他说道,“哎,你快点去吧,不然那个家伙又会抢在我们面前。因为那个车连寿真让我恨之入骨。顺路看看,你的《心》还好吗?” “你这家伙。打你的盹去吧。少操那份心好不好。”他关上门向三楼走去。 这时他才想起,这些天没见方敏。难道有了什么大事?不会,不会。

容子是方敏的好朋友,他真的搞不明白,她们俩怎会成为默契的好朋友。一个是很受别人赏识的女子,一个是从来不被人注意丑陋的女孩。更让人不解的是她们俩还拿着尹东柱的诗集,一句一句地分析着理解着。每次他看到她们朗诵着,沉在那诗里时都让他很是惊叹。他知道方敏不认识韩国字,每次都是容子在给她读,她一句一句地记着。当他听到方敏每次对那诗的感受时他都会被她那份细腻感情,敏捷的思路而叹服。

看到容子一个人在烘干机上忙,他心里空落落的,象丢了东西一样。到底是丢了什么呢?他又说不清。 为什么我会这么关心一个人呢?他问自己。没有答案。曾几何时以情圣的“两周半”为荣耀的他竟也有这样纯情的一面。他感到很滑稽,很不符合自己的处世哲学。他就象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着,他不得不向前走。

看到容子满头大汗的干着,心里有点同情。便上前帮她往烘干机的传送带上放线砣。宋明是这个会社里的帅哥,所以对于宋明的帮忙容子很是受宠若惊。

看着宋明,容子那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 “宋明君,你怎么有时间来帮我,试验搞完了?”容子一边把湿线砣摆齐一边说。 “嗯,搞完了。哎,怎不见方敏?她忙什么呢?” “你还不知道吧,她爸爸去世了。已经有五天没出勤了。” “噢。那她一定很伤心?”宋明问。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这是怎么了?他摸摸自已的脸。 “可不。她接到电话三天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流泪。那几天我真担心她会有事呢。”

在一个会社里竟不知道,真是咫尺天涯。宋明在心里叹到。

“当然。这里又没有亲人,听敏姐说,她们家本来就没有亲人的。现在她又没有了父亲,那就可想而知了。” “她不在了你也很寂寞吧?”说这话时他心里有些感慨的味道,因为那是从心底发出来的。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是啊,好在她周一要出勤了。她终于挺过来了。” “是吗。那咱们得给她来个病愈晚餐怎么样?” “好哇。你不说我也想那么做来着。咱们想到了一块。”容子兴奋地说。 “那都请谁去呢?”容子脸有些难色地问。她很清楚,要是明珠在的话,恐怕也不能算是什么好主意。 “就咱们三个人。”宋明肯定地说。说完他没有勇气去看容子惊愕的目光,便匆匆离开了烘干机。 “就咱们三个?”容子刚想再问点什么他却走了。容子有点不解地晃了晃干草似的头发。

下午的间餐刚过,他去材料室回来时,路过烘干机旁容子叫住了他,他极不情愿地停住脚。 “就我们三个,没有别人啦?”容子问。她感到这里好象有点什么,难道……她摇摇头。可那瞬时间的念头却有点挥之不去的意味。 “嗯。有问题吗?”他没有看容子的脸。他看着别处说。 “那明……”还没等她说出珠字,宋明的脸就在说不高兴,她赶紧说,“啊,我知道了。那咱们周日下午2点见,在南浦洞的过街天桥下。” “好。不见不散。” 宋明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

宋明毕业于庆尚大学化学系,在大学里他谈了三年恋爱,却没有大的收获。在他去服役前期他交了一个女孩,可是那个没有他不能活的女孩,耐不住寂寞竟和一个中年丧妻的人结了婚。那个女孩是他在服役时最让他牵挂的人。从此以后他玩世不恭,用他的话说他是游戏人生。

他是宋家五代单传,父亲是远洋货轮上的一个船长,在他出生四年后才回到家里,母亲历尽艰辛地把他养大,他没有世袭父亲的粗犷的性格,却继承了母亲的善良和温厚的品性。虽然他有“两周半”的外号,可他却每次要在自责里渡过一段时间。他从父亲那里翻版来的那张绅士脸,还有那种让女孩子很倾心的若即若离的心,都是那次伤痛给他的。

他已经二十八了,身边的很多朋友已有了家庭,常在呼机不断的叫声里,无奈地撒谎和奔走着。他越发感到这自由更可宝贵,他悠哉悠哉地单着身,母亲可真的等不及了,见着人就对人家说,有没有年龄相当的小姐,给介绍。母亲的朋友来了一批又一批,照片送了一叠又一叠。他都一一回绝,他笑母亲的愚腐,他安慰母亲不要着急。他说,我这样风流倜傥的永远也不会找不到女人的,如果你实在是急了,那我就给您抱来个孩子,您先过过瘾。母亲连连阿弥陀佛,要观世音原谅。他又对母亲说,如果那样不行的话,那您和爸爸去东南亚观光观光,千万别往这婚姻上使劲。我还没潇洒够呢。

父亲不怎么管他的感情事,可从小他就怕父亲,父亲的话是不可违抗的,他必须做到,他什么都可以做到,就是那酒却屡教不改。很伤父亲的心。而且父亲说一次他就会加重一次,他父亲背地里对他母亲说,这小子这一点到是很有我的性格。

方敏此时靠在床头上,望着手中的书发呆,本来就不认得几个字,加上心烦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脑子一片空白,她站起身虚虚地向前走了几步,披上衣服去楼顶看风景。 这个工厂座落在釜山最大的工业染色区,这里通常叫新平工段。在这个染色群里昌信是其中的一个。站在这个五层楼的楼顶向远处望去,闯进视野的是那片洛东江的芦苇荡。 记得前些日子,因为好奇她去过那里。同家乡一模一样的芦苇是那么让她亲切温暖,密密匝匝的没有一处踏倒的痕迹,她好生奇怪,这么大一片芦苇荡要是在家乡,那可是野鸡野鸭的乐园。只要你运气好,还能捉上一只跑得慢的野物呢。当你挨近它们的窝时会扑楞楞地飞走,而把你吓着。可是这里却异常的宁静,拨开芦苇企图发现点什么,只见从低洼处那汩汩流淌的污水,却不见鸟儿的踪影。方敏失神地站在那里,想到那在歌词里出现的洛东江的景象,是多么美丽的江啊,那景象哪里去了? 突然前面不远处河面上哀哀地有只鸟在叫,它盘旋着低飞着,一声声凄切鸣叫着,好象在悼念死去的亲人,那声音刺透着沉闷的芦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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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鸟儿给方敏很深的印象,方敏望着那片芦苇荡,心情格外沉重,自己又何尝不是那只啼叫哀鸣的鸟儿。隔山已很难了,况且又隔着海。来到韩国已有近一年的时间,总也不适应。比如这里的风很大,总是冽冽的抽打着。还有这里的菜,不是太酸就是太辣。一阵冷风吹来,她感到晕眩,便扶着楼梯扶手走到楼角时又是一阵强风刮过,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掀飞到楼下去了。好险啊!

她半天才缓过来,向下一看,那衣服正落在宋明的脚下。宋明向楼上看了一眼,当他们的视线还没有碰撞,心却已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方敏想我一定是因为刚才风给吓着了。 宋明想这就是妈妈常说的缘吧。

宋明拎着衣服走上来。 “好些了吗?这些天我太忙了,因为社长开发了新项目。”他语无伦次地说。好象他不是来送衣服的。 “还好。”方敏的心热乎乎的。 “身体还好吧。”宋明自己都不明白今天怎么就这么嘴笨。 “好多啦。” “你冷吗?”他上前离得很近地说。“来,让我扶你回寝吧。”宋明这时发现方敏清瘦了许多,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着实让人怜惜。那原本红润的唇,也没了光泽。 “不,我自已可以。”她那软软的带着中国味的声音象一条看不见屏障挡住了他。 两人沉默了。方敏的心吊到嗓子眼,好象将要发生什么似的。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心悸?这样的心悸好象是自己没曾有过的体会。新鲜而又好奇。过了好长时间宋明说道。 “方敏,我走啦。”他转过身下楼去了。 这时方敏说,“那衣服……”这时他才发现,那衣服还拿在手里,他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起来,把衣服递给方敏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明刚回到办公室明珠就来电话,约他星期日去看最新香港大片。他说他星期日得和母亲去梵鱼寺。

陪她看电影还不如和妈妈去那阿弥陀佛的地方,还能孝顺母亲。他想,如果他陪母亲去,不知母亲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刚回到屋子里的方敏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心里不由又嘣嘣地跳了起来。不会是宋明吧?真是不知羞。她小心地开了门。原来是李达成。 “达成哥,是你。”她不由得僵在门口。 “嗯。”李达成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憨憨地站在她的面前。她迟缓地走回铺上。 “你病了?方敏,家里没什么事吧?我怎么这两天总是梦见爸爸。不会是有什么事吧?”他没等坐稳就急问。 “哥,你别太激动,爸爸他……走了。妈妈说,他走时一直在找你,说你说过给他送终的。” “你说什么?这是真的?不会的。”李达成瞠目了半天不敢相信地瞪着眼睛说。 “我也是才知道的,已经两个多月了。妈妈说来一趟国外不容易,让咱们多挣钱回去。” “我对不起爸爸。我对不起。”他两手紧抓着头发咽着泪。 “哥,妈说爸走时还没忘了说要给你成亲呢?”方敏哭着说道。 半天李达成没有说话,他不敢相信方父走了。他分明还听到他酒醉的歌声。还能闻到他喝的小烧酒的香味。还有他的规矩。他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那他和方敏该怎么办? 他慢慢地打开包,里面是他用这个月工资卖的方父最喜欢的灰色风衣和黑色的礼帽。 “我以为能看到他老人家穿上这衣服照的像呢,没想到……”他用手抹去眼角不断涌上来的泪。说不清那泪是为了哀伤,还是因为没了那个规矩的执法者。 “哥,谢谢你,把这些都放在心上。哥,爸爸穿不上也会安心的。你是爸爸的亲儿子。” “敏,哥本想和你一起去邮回家去的。难怪他老人家老在梦里对我说话。原来他是告诉我他走了。” “敏,我该怎么办?我们俩人怎么办?”达成不知道是因为太突然还是太吃惊,一直重复着那一句话。 他哀伤地流着泪想,您为什么走的这样快,你走了规矩怎么办?我还能找回方敏吗? 不能,永远不能了。他悲愤地想。

明珠看到宋明到容子的烘干机前说着什么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来到宋明的办公室。李正在整理化验数据看到明珠来,他赶紧借口喝杯咖啡走了。 “工作时间你来干什么?不怕会社里的人说三道四吗?”宋明不高兴地说。他很讨厌明珠的这种不管不顾的行为。 “工作时间?对。工作时间。好哇,现在你是已经得到我了就不用珍惜了,你又有新的目标是吗?不过不会是那个头发象鸡窝的容子吧。”她轻蔑地说道,宋明最受不了她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总觉得自己是最好的。自己是最优秀的。那种女人的装腔作势他最不喜欢,可是说她多少次,可她就是转不过来弯,无药可救。公主病。他在心里骂到。 “容子怎么了,她也是很不错的人。而且很善解人意。你不觉得吗?” “好啊,原来你是个只要是穿裙子就是女人的那种男人。” “你是不是在妒忌容子?” “哼,她不值得我去妒忌。可是你要记住那时你要我同你在一起时说过的话。” “什么话,我不记得。” “你说过给我幸福的。” “你交了多少保险金,竟然让一个活着而且这般风流的人保证你的幸福,你没那么幼稚吧。” “现在你说这些是阻挡不了我的,你是我的。我的。”明珠转身向外走去。正和往里进的李撞着了,明珠气乎乎地说道,“能不能看点人走路。”她搡了一下走了。 “明珠,明珠。哎,宋明。她怎么了?你怎么不拉住她,你们又吵了。” “退勤时间快到了,你不用费心。她就那样。”宋明淡淡地说。 “你不会是要分手吧?” “明天见,我先走了。” 第二天容子来看方敏时嘴嘟得高高的,一改往日的吱吱喳喳劲。方敏觉得很是奇怪。 “容子,今天心情不好?是谁惹了你。” “谁?明珠呗。为什么要我成为他们爱情争斗的借口?姐,你知道吗,到现在我还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呢,那要是我自己听到了也就算了,可是所有通勤车上的人都笑话我。为什么我要成为他们的笑料,为什么?不那样我心里都已经是再也容不下痛苦了。” “到底谁说了什么?”方敏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说昨天,宋明和那个明珠在实验吵架啦。明珠看出宋明常到咱们这里说话。她就说是不是我和宋明。其实我知道……” “容子,快来把这样品纱烘干,关系户在等着呢?快点。”王科长那破萝的声音竟追到了寝室。 容子用被子蒙着头大声叫到,“啊,快来救救我。”呆了一会,还是去了。 方敏看着容子走出去,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是中国的古语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三月的阳光照下来,暖洋洋的,细长细长的柳丝,象少女一样纤巧可爱。坐在通向南浦洞的大巴士里,路边那一丛丛黄黄的迎春花不住地招手,绿意象顽皮的精灵闪着光芒,伸着整个冬天的懒腰。时不时有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们吱吱喳喳地上下车。象一群春天的云雀,让人好生羡慕。

巴士里播放着李美子的歌,那特有的凄婉歌声深深地弹拨着方敏易动的心。 “该叫君还是叫我爱,深深地爱着却强忍着爱恋,只有那默默的想往和思念,如果是心爱错啦,让泪水慰藉……” 真是春风不为吹愁去,歌声偏能若恨长。已经忘记的又闪现出来,丈夫的脸,孩子脸,母亲的脸。塞得方敏心乱乱的难以平抚。车到站了,容子急不可待地摆着手招呼,她看见了宋明。 宋明今天一改往日的西装革履,穿上了一身休闲装,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当他的目光和方敏短暂相对时,心里不由一阵震颤。 方敏始终没有太多的话,只是容子和宋明在说,都是些会社里的事。她听着他们讲的,心里却在不住地细品着宋明的意图。不会只是为了说会话吧? 吃过饭,宋明提议去练歌厅,方敏只是点了点头。 方敏看到天气很好心里就想,达成哥的工地不知在哪,有机会一定去看看他。不知不觉她落在他们的后面。每看到宋明的眼睛里的异样的光亮时,她的心都不住的在动。走进练歌厅容子很是活跃,看到容子开心的样子,她的心里也多少有些安慰。 为什么这个男人的眼光这样特别,是我的感觉特别的关系吧。这种感觉要是让妈妈知道了,会做什么感想?一定会说疯了。 “方敏想什么那么没完没了的?你感到没有意思吗?”宋明问方敏。 “不是。” “那你为什么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既然来了就什么也不要想,尽情地玩个痛快才对。”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哎,敏姐,你也来一首歌吧。”容子说道。 “你们唱吧,我翻翻歌目。” “宋明君你来一首《给j》首歌吧。” “好,那就把这歌送给方敏吧。”宋明冲着方敏说,宋明喝了不少酒,容子也没客气。 “敏姐,《给j》这首歌,宋明君唱得好投入了。好棒。哎,宋明君你再来一首歌吧。”容子一边点着歌一边说。屋子里的五光十色的光闪过让人有些发晕。 “那我再来一首,《不照镜子的女子》吧。” 音乐响起,宋明又道,“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我最喜欢这首《一个不照镜子的女子》。” 容子不解地看着他,方敏心想,有必要非说明吗?你最喜欢的不就是女人吗? “为了爱情苦苦追寻的女子,今天晚上你在哪里忍受孤独,你那唇边哀伤的笑意让我心动,你那纯朴的衣着让我倾心,不照镜子的女子,今夜我要和你一起,喔__将分享爱情。

每当我走过这个街头,总会想起你,虽说是个没有香味的花,我却爱上了她,你唇边那哀伤的笑意让我心动,你那纯朴的衣着让我倾心,不照镜子的女子,孤独的女子。今夜我要和你一起,喔__将分享爱情。” “宋明君你的歌唱得真好。敏姐你说呢?” “噢,很好。很好。”方敏只是木然地应到。他为什么要唱这首歌? 宋明看着方敏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很是沮丧,这说明方敏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的真情流露。他泄气地猛吸了一口烟,呛得咳了起来,容子忙过来拍着他的后背说,“你小心点,急什么。” 他没有出声,练歌厅里没了歌声显得格外的沉闷。隔壁传来崔成洙的《同行》,“多么想往爱情,直到胸膛里充满爱的那一天为止。多么想往爱情,直到爱情存在的那一天……” 那如泣如诉的歌让方敏更是觉得今天不该来这里,她象一座山一样阻着容子,又象一道沟一样让他们不能放松。宋明隔着容子看过来,她却又要隔着容子隐蔽自已的无奈。她象一个走错路的人一样,有些浮躁,有些慌惑。三个人各自揣着心事,默然无语,方敏看了一下手表说。 “我想先回去。今天真的谢谢你们。你们再玩一会吧。”她站起身,她觉得她应该为容子留点空间。 宋明受辱样的“唿”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方敏觉得更是愧疚,是自己今天坏了两个人的兴致。她终归还是伤了他们的心。 走到外面她有些过意不去便又提意去喝茶。 “好哇。那我来杯六味参茶最贵的行吗?”容子问。 “嗯。”方敏仍是不想多说。 “那我可以来点香槟吗?”宋明赌气地说。 “香槟?我也来。”容子有的时候让人有哭笑不得的时候。 方敏躲着宋明的眼睛。她知道她会泄露心里秘密。 喝的什么也没有印象,都说了些什么她也一点不记得。只是一味地感到那目光象喷火一样的让她无法坚持。走出咖啡屋已是晚十点钟了。夜里的海风更是肆意地穿透着衣服。方敏不由瑟瑟发抖起来,头也很大。容子问宋明怎么走,宋明说你呢?容子说打的就行了。宋明就拦了的士,让容子上车。容子上到车上还问宋明你不走吗?宋明说再说吧。 容子走了,宋明对方敏说。“你现在好点了吗?可以回去了吗?我送你。” “不用。不用。”方敏谢绝他,可他却不容分说地让她上了车,自已也上了车。两人无语,车到了一个灯火透明的温泉hotll,忽然宋明示意司机停下来。方敏这时才看到那不是会社的大门口,她心里很是不情愿地下了车,这人真怪,他不会是要…… 没等她踏出车门宋明就一下把她拉了下来,一瞬间她象个孩子手里玩偶。一股冷风吹得牙齿得得地打颤。她恼怒地在黑暗处瞪了他一眼。 的士车“呼”地开走了,这里由于是工厂地段,夜里很少有行人。只有机器的隆隆声,不绝与耳。方敏默然地向前走去,被宋明一把拉住。紧紧把搂在胸前,她感到他呼出的热气。 “你干什么?”方敏挣脱着。心里好虚啊,自己的心音都能听得见。 “我要告诉你,我关心你,我想同你在一起。就在这儿,就要在今天晚上。”宋明一口气说完。 “什么?关心我?为什么?想同我在一起?什么意思?”方敏甩掉他的手说。其实她想到了他要说什么,但她又在心里否认了。

“我爱你。我要爱你。”他低低地说。那句话象有穿透力一样,转瞬间就象电波,通络了整个身躯。

那是心所期待的,但还是觉太突然。况且那是宋明的话了,纯度很低。方敏不由生气起来。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又想拿出第一天红玖瑰,第二天勿忘我……那种办法在我这可是行不通的。”我这是什么意思?我这是真心话吗?这是在告诉他自已想要那爱?天啊。怎么连自己听起来都有点惊诧。 “方敏,你看看我的眼睛,”他拉她站到路灯的下面说道。“它会告诉你的。还有我这心,你摸摸,它也是在说它只为了你。真的。你也许不会相信,我的脑子里全是对你的想法,你说让我怎么办。你告诉我个办法。怎么才能删除你在我头脑里的影子?告诉我。”他说道。 “你醉了,还是回去吧。”她很是平静而又害怕地说,她又一次惊讶自己那平静的心。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要回避,这不是真实的话。接不接受是你的自由,爱不爱你那是我的权力。”他说。“你以为我醉了吗?没有。我今天特别的清醒,我的心一直在告诉我,你在爱她,你在爱她。”他停了一会。“大红灯笼我常去,到那里我会想你,想你的笑,想你的眼泪。” 方敏的心擂起鼓来,她不知道自已在渴望着什么,又不知在害怕什么。她感到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在收拢,她奋力挣扎着。

“方敏,看见你笑,我一天都会情绪高涨,看到你不开心,我的心会痛得很,你说这是什么?你说。后来我明白了,这是一种特别的情感,我爱上你了。” 方敏站在那儿,身上也不冷了,她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这是真的。他爱她。他爱她。 天哪,妈妈要是知道她的女儿在爱情里不知所措会是什么样呢? “让我爱你吧,真的。让我爱你好吗?”宋明紧紧地拥着她,方敏象朵柳絮一样依托在他的胸前。她顿时没了自己,悄悄地闭上双眼……她忽然看见丈夫愠怒的眼睛盯着她,她惊得推开宋明向前跌跌撞撞地冲去,宋明忙扶住她。 宋明再一次更紧地拥抱着她,他吻了起来。 “爱你,真的爱你。”那吻落在脸上,唇上,眼睛上。 “我……”方敏被宋明的热力挤压得没了力气,她就这样被爱袭击着,鼓荡着。 她体味到了一种被搁浅太久的温暖,使心一阵痉挛,那被愁苦郁闷太久的感觉,此时全部涌进心坎,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新鲜而美好,快乐得心里发酸,让人生出无限的渴望和柔情。 望着那双情真意切的双眼,她醉得很深,很深。 “你还想回去吗?留下来,留下来,和我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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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5/3/16 0:58:43

看到容子满头大汗的干着,心里有点同情。便上前帮她往烘干机的传送带上放线砣。宋明是这个会社里的帅哥,所以对于宋明的帮忙容子很是受宠若惊。

看着宋明,容子那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 “宋明君,你怎么有时间来帮我,试验搞完了?”容子一边把湿线砣摆齐一边说。 “嗯,搞完了。哎,怎不见方敏?她忙什么呢?” “你还不知道吧,她爸爸去世了。已经有五天没出勤了。” “噢。那她一定很伤心?”宋明问。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这是怎么了?他摸摸自已的脸。 “可不。她接到电话三天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流泪。那几天我真担心她会有事呢。”

在一个会社里竟不知道,真是咫尺天涯。宋明在心里叹到。

“当然。这里又没有亲人,听敏姐说,她们家本来就没有亲人的。现在她又没有了父亲,那就可想而知了。” “她不在了你也很寂寞吧?”说这话时他心里有些感慨的味道,因为那是从心底发出来的。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是啊,好在她周一要出勤了。她终于挺过来了。” “是吗。那咱们得给她来个病愈晚餐怎么样?” “好哇。你不说我也想那么做来着。咱们想到了一块。”容子兴奋地说。 “那都请谁去呢?”容子脸有些难色地问。她很清楚,要是明珠在的话,恐怕也不能算是什么好主意。 “就咱们三个人。”宋明肯定地说。说完他没有勇气去看容子惊愕的目光,便匆匆离开了烘干机。 “就咱们三个?”容子刚想再问点什么他却走了。容子有点不解地晃了晃干草似的头发。

下午的间餐刚过,他去材料室回来时,路过烘干机旁容子叫住了他,他极不情愿地停住脚。 “就我们三个,没有别人啦?”容子问。她感到这里好象有点什么,难道……她摇摇头。可那瞬时间的念头却有点挥之不去的意味。 “嗯。有问题吗?”他没有看容子的脸。他看着别处说。 “那明……”还没等她说出珠字,宋明的脸就在说不高兴,她赶紧说,“啊,我知道了。那咱们周日下午2点见,在南浦洞的过街天桥下。” “好。不见不散。” 宋明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

宋明毕业于庆尚大学化学系,在大学里他谈了三年恋爱,却没有大的收获。在他去服役前期他交了一个女孩,可是那个没有他不能活的女孩,耐不住寂寞竟和一个中年丧妻的人结了婚。那个女孩是他在服役时最让他牵挂的人。从此以后他玩世不恭,用他的话说他是游戏人生。

他是宋家五代单传,父亲是远洋货轮上的一个船长,在他出生四年后才回到家里,母亲历尽艰辛地把他养大,他没有世袭父亲的粗犷的性格,却继承了母亲的善良和温厚的品性。虽然他有“两周半”的外号,可他却每次要在自责里渡过一段时间。他从父亲那里翻版来的那张绅士脸,还有那种让女孩子很倾心的若即若离的心,都是那次伤痛给他的。

他已经二十八了,身边的很多朋友已有了家庭,常在呼机不断的叫声里,无奈地撒谎和奔走着。他越发感到这自由更可宝贵,他悠哉悠哉地单着身,母亲可真的等不及了,见着人就对人家说,有没有年龄相当的小姐,给介绍。母亲的朋友来了一批又一批,照片送了一叠又一叠。他都一一回绝,他笑母亲的愚腐,他安慰母亲不要着急。他说,我这样风流倜傥的永远也不会找不到女人的,如果你实在是急了,那我就给您抱来个孩子,您先过过瘾。母亲连连阿弥陀佛,要观世音原谅。他又对母亲说,如果那样不行的话,那您和爸爸去东南亚观光观光,千万别往这婚姻上使劲。我还没潇洒够呢。

父亲不怎么管他的感情事,可从小他就怕父亲,父亲的话是不可违抗的,他必须做到,他什么都可以做到,就是那酒却屡教不改。很伤父亲的心。而且父亲说一次他就会加重一次,他父亲背地里对他母亲说,这小子这一点到是很有我的性格。

方敏此时靠在床头上,望着手中的书发呆,本来就不认得几个字,加上心烦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脑子一片空白,她站起身虚虚地向前走了几步,披上衣服去楼顶看风景。 这个工厂座落在釜山最大的工业染色区,这里通常叫新平工段。在这个染色群里昌信是其中的一个。站在这个五层楼的楼顶向远处望去,闯进视野的是那片洛东江的芦苇荡。 记得前些日子,因为好奇她去过那里。同家乡一模一样的芦苇是那么让她亲切温暖,密密匝匝的没有一处踏倒的痕迹,她好生奇怪,这么大一片芦苇荡要是在家乡,那可是野鸡野鸭的乐园。只要你运气好,还能捉上一只跑得慢的野物呢。当你挨近它们的窝时会扑楞楞地飞走,而把你吓着。可是这里却异常的宁静,拨开芦苇企图发现点什么,只见从低洼处那汩汩流淌的污水,却不见鸟儿的踪影。方敏失神地站在那里,想到那在歌词里出现的洛东江的景象,是多么美丽的江啊,那景象哪里去了? 突然前面不远处河面上哀哀地有只鸟在叫,它盘旋着低飞着,一声声凄切鸣叫着,好象在悼念死去的亲人,那声音刺透着沉闷的芦苇荡。

那只鸟儿给方敏很深的印象,方敏望着那片芦苇荡,心情格外沉重,自己又何尝不是那只啼叫哀鸣的鸟儿。隔山已很难了,况且又隔着海。来到韩国已有近一年的时间,总也不适应。比如这里的风很大,总是冽冽的抽打着。还有这里的菜,不是太酸就是太辣。一阵冷风吹来,她感到晕眩,便扶着楼梯扶手走到楼角时又是一阵强风刮过,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掀飞到楼下去了。好险啊!

她半天才缓过来,向下一看,那衣服正落在宋明的脚下。宋明向楼上看了一眼,当他们的视线还没有碰撞,心却已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方敏想我一定是因为刚才风给吓着了。 宋明想这就是妈妈常说的缘吧。

宋明拎着衣服走上来。 “好些了吗?这些天我太忙了,因为社长开发了新项目。”他语无伦次地说。好象他不是来送衣服的。 “还好。”方敏的心热乎乎的。 “身体还好吧。”宋明自己都不明白今天怎么就这么嘴笨。 “好多啦。” “你冷吗?”他上前离得很近地说。“来,让我扶你回寝吧。”宋明这时发现方敏清瘦了许多,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着实让人怜惜。那原本红润的唇,也没了光泽。 “不,我自已可以。”她那软软的带着中国味的声音象一条看不见屏障挡住了他。 两人沉默了。方敏的心吊到嗓子眼,好象将要发生什么似的。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心悸?这样的心悸好象是自己没曾有过的体会。新鲜而又好奇。过了好长时间宋明说道。 “方敏,我走啦。”他转过身下楼去了。 这时方敏说,“那衣服……”这时他才发现,那衣服还拿在手里,他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起来,把衣服递给方敏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明刚回到办公室明珠就来电话,约他星期日去看最新香港大片。他说他星期日得和母亲去梵鱼寺。

陪她看电影还不如和妈妈去那阿弥陀佛的地方,还能孝顺母亲。他想,如果他陪母亲去,不知母亲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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