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文在第二天早读课之前，匆匆从夏雨菲的桌边走过，然后迅速地把写着“夏雨菲亲启”字样的精致信封塞了进去。他的一颗心象狮子舞到精彩处所打着的鼓！

夏雨菲望了他一眼，却并没说什么话。林知文不知道自己的脸红了没有，但总觉得有些发烫。但他也明白，这封信，夏雨菲是会看的了。于是，他飞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满脑子里只想着她打开信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反映……

夏雨菲拆开了信，已是放学之后，独自一个人锁在屋子里。她并没有象林知文想象得那样很激动，感情几乎是平静的有如一湾水，只是被微风吹皱了一些纹痕。她开始看信，就象她读古文时一样认真。

夏雨菲：

你好，见到此信，希望你还能保持你的那份愉快！

今晚，我一个人在寝室，自习也没去上了，不知你可曾注意。夜很宁静，而我的心却象大海的波涛一样起伏不定。窗外，隐隐传来青蛙的鸣声，那弯渐圆的月儿斜挂在低矮的天边，这是一个多么充满诗意而又美好的夜晚。可是，我的整个身心却几乎已走在崩溃的边缘！这都只因为你，有你的存在！对你的相思，煎熬着我的身心，望窗外，想起的是“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它直到君身边”呵！

你的美丽和你的才华透过我的眼帘，照砌了我的整个心灵！没有哪一根神经，哪一个细胞不融入了你的倩影！你是一株刚出水的美丽芙蓉，凌波飘摇，焕发着你的绚丽！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的我的心，就象风一样荡漾！我们在这里相识，一起携手度过了两年多的风风雨雨，我们拥有过多少的欢笑，也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争吵过，但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永远将成为我们心中的宝贵记忆！

以前，我也许不懂，问着情为世间何物？可是现在，我才发觉我是多么多么地喜欢着你！当我发觉我们就快要各奔东西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了万分的害怕！怕我们就此别过，象万万千千的同学，在走出这个校园之后，没了联系，甚至就成了陌路人，一生没了踪影！我又怎么能够承受？我已经无法自拔了！人非圣贤，熟能无情？

夏雨菲，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我是真的！今夜趁着难眠的思绪用心写下这页心语，倾诉给你，希望你能给我答复。卤莽之处，也还请你见凉！

祝生活愉快！

痴情的人：林知文

**年**月**日

林知文在第二天的中午也从桌子里发现了一封，留着娟秀字迹的书信。他明白是谁写的。惊喜地把书信塞进了衣袋，就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读了起来，其实，他的心里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也不晓得里面的内容，便急于想知道结果。

hi：

很抱歉，我突然间不知用什么来称呼你好。你把信交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可我并不吃惊，你不要生气，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意思了，女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

我想，你一定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又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把它交给我的。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把我说得那么完美，谢谢你那么感人的话语，可是……恐怕我要辜负你了。我知道，“对不起”只能给人以伤害，可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所有的赌注全都压在这次高考上了，我不想靠我父母来活一辈子……

我的心态向来不好，一个朋友说过，这段时间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所以我早就告戒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受影响，一定要让自己安安静静地学习。我很高兴，因为我做到了。

我还很高兴，因为你终于说出来了，你一直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可你错了，我看得出你的不安，我担心你这样憋下去，怎么去参加高考？我更不想成为你心中的一个负担。如果你背着这个负担上“战场”，肯定必输无疑。但你毕竟说出来了，而且里在里高考还有二十多天时说出来的，至少还有二十多天让你平静地思考。我知道，被拒绝的滋味一定不好受，但你不觉得，我们做朋友更合适吗？什么都别去想了，忘了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像平常一样。我不希望这让我们之间出现什么尴尬，至少，说出来大家心里都会好受点。

好了，你什么都别想了，也什么都别说了。我们都应当把所有事都抛开，全力以赴高考，对吗？

**年**月**日

林知文此刻的心情，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熬过了这么久的相思痛苦日子，终于在今天和她做了第一次的对话，也终于有了结果。这结果就在眼前的这一张白纸黑字上。他千真万确地知道，这是真的，也不是在做梦！

是万丈深渊的冰窖内所受的莫大悲哀痛楚？不是！是五彩缤纷的幽林花园的甜甜喜悦？不是！他就这样被拒绝啦？一点没错！这好象是在预料之外，却又好似在预料之中！

他无话可说，因为这封信太有分量了！她清醒的头脑，分析这一个问题，就象一个善于烹调的家庭主妇，把烧菜做饭所要的配料和炊具弄得一清二楚。

他不能不为她的心灵而佩服起来，不仅是她的的梦想，也为她的骨气！因此，他也没有任何怨言。何况，她不是问他“你不觉得，我们做朋友更合适吗？”她没有坚决的拒绝，而还能够做朋友！

他的心已似乎还看到那黎明前的希望，脸上露出了微笑，又似乎是在苦笑！他依然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明天，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待续）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莫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欲寄彩笺与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词调北宋晏殊《碟恋花》

林知文自从收到夏雨菲的回信后，原来畏缩在心隅一角而被淹没的东西又开始站了起来，想起祖辈们留下来的期望与使命，还有自己的前程和梦想！

相思的情怀便略为收敛起来，他想好好读书了，也必须读书了！有了夏雨菲的那句话，便成了他的支柱，他的心走进了那片绿色的森林。

晚自习，静谧的教室，他把头低低的埋在书堆里。偶尔响起的是翻书页的声音和着笔划在纸张上的沙沙声，就象白炽灯的光浮在了空气中。也好似大自然里与之同时诞生，从来就有的美妙乐章。而这时，他的心就像吃着冰糖葫芦，透着丝清爽。

“窗外夜色真浓郁，想你在梦里，此时已经告诉你，我的小秘密，啊。。。。啊，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想你……”他心里有时也会轻轻哼唱一首轻快的歌，摧长着他一种好心情。

他的记忆是莫名地达到空前的好，一个晚上竟能记下好几个单元的英语单词。偶尔的，竟是一个偷偷的微笑瞥过那心动的一隅，充盈着一份温馨的旋律。

时光淌得有如悬崖上飞泻而下的瀑布，转眼之间又过去了几天。一切似乎都像夏雨菲信中如愿的那样，大海上风雨过后一轮明月，风也平浪也静了。即使路上不期而遇，两人打声招呼，依然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只有他们两个心中隐隐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但却没有一丝的尴尬。

晨光或而带来悦耳的鸟鸣，或而带来绚丽的朝霞，流淌着蕴藉花香的风，即使侵袭着的也是阳光的温热。

黄昏的画卷里也渲染着朝气与活力，树的妖娆之姿，装饰了满身的翠绿，花园的小径依然会印上读书人神思的脚步。即使下起雨，那股清凉的晚风也把清新的空气送进笼着紧张气氛的教室，让心神有了一时的清爽。

美好的天气，很自然地残破了许多高考的阴影，也扫去许多枯燥的符号和数字的愁丝。

自习散了，晚风破窗而入，灯光依旧照着一片狼籍的教室，堆满书桌的扉页，吸干了多少智慧和精力！林知文翻开那本印着西湖风景的笔记本，用钢笔草了几个字，又划去了。想了想又接着在下一行写了起来。

岁月无声，仿佛就是漆黑的夜晚坠落的那颗流星，短暂得令人来不及许愿；

岁月无声，是一种危机、一团阴影、一种思念，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我！融进了我沸腾的血液，渗透了我青春的灵魂！

岁月无声，是黑夜与白昼的更替，是春夏秋冬的轮回，也许太阳的确很灿烂，星月也的确很浪漫，灯光也很辉煌，但已在我无悔的爱恋身旁黯然失色！低下了高贵而美丽的头！

回首无声的岁月，是否就想起“青春易逝，韶华难再”！是否无声的每一刻每一秒都无悔？是否曾将脚踩过的亮点收集，存蓄在记忆里？

也就这样一个无声的夜晚，我想起那些日记荒废的日子，那是否就是我生命中隐没的时光？是宝石上染有污斑的缺憾！

记忆的种子有了一个人的滋润，依然发了芽并疯长起来，如阳光透射过三棱镜，幻化出七彩的晶莹光芒，净化了那呆滞的面孔、横七竖八的笔画和那些扭曲的符号！心中圣洁的那片土地，原是那侵着斑斑污迹而被洗礼过的洁净殿堂！</p><p> 不要叫累，也不要叫烦！虽然有时会叹：做一个人好难！</p><p> 岁月无声地吞噬了过去，正在吞噬着现在，很快也会吞噬将来！七月，战场的号角就将吹响，是黑色的？光明的？至少，我明白：那时的天和地成了琴的两端，就把空气拉成了一根根弦，紧紧的，我会去弹奏一曲美妙的乐章！

只道天晴无雨色，却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一时间，空地里又吹来漫天阴云密布。不料，林知文愁又上心头！

林知文的眼里此时好象被一根穿着针的线刺了进去，拽着了再也无法移动，同时从针孔里流出的是悲哀与怨毒。

是什么让他陷入了这样绝望的深渊？除了她，已没有任何人！林知文嫉妒的怒火像火山般从那双血红的眼帘中喷着灼热的“岩浆”，似乎就要把世界的一切烧毁于一旦。

这真是一个戏剧样的悲哀，半路上怎么会杀出来个“程咬金”呢？

其实，林知文早就该料到的，但他以为袁先海是那种只在心里暗恋别人而不敢说出来的人。</p><p>可是他毕竟料错了，现在袁先海却已“移驾”到了夏雨菲的邻桌。而今天刚好发下了历史模拟考试的试卷，全班一下子，好似冷水泼进了油锅里，噼里啪啦炸开了。

有的笑着，有的叹着，有的对着答案，有的阔谈着经验……

林知文的成绩以前都是不错的，还没有那一次考试也不会低于115分，至少不会在班上前排到十名以后。但这次却并不如愿，试卷上殷红的数字赫然划着98分。

他的喉咙此刻哑了一样，没有一点声音。灰头丧气得有如得了瘟疫的公鸡！两眼无光，像被蒙上了一层尼龙纸。颈项没了骨头，如面捏得一般。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

他的目光在瞥着她——夏雨菲！

他的心被刺得好深好深！痛得所有的器官和细胞都蓦然地收缩起来，挤压的这分怒火，烧毁了脑袋曾经印在里面的一切事物和影象。幸亏存在一个可以视见的肉体，还证明着一个痛心的事实。

他的眼里，只看见着夏雨菲的欢笑，两硖艳若桃花，身体左倾，与袁先海正言笑着什么；袁先海也是笑脸相迎，荡漾着春风，手舞足蹈，也嘻嘻地说着，亲密得有如一对情侣。

林知文怎么不恨？恨着自己？还是恨着谁？心里似淅淅沥沥地下起了苦雨，是心和着苦胆煮熬出来的。水塘里响起的声音，那简直是从屋檐下滑落的血滴。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他爱她，他也爱她！她喜欢谁？她喜欢他？

林知文空地里生出这无边的烦恼，只觉得心嘣嘣地跳着，听得见血脉里的血正在四处奔涌，心口塞着的一口气堵得发慌，只想大吼大叫来发泄一番。

“哐啷”！林知文居然重重的一拳打在了窗子上，玻璃震碎了，手指缝间滴下了殷红的血……

在讲台上的老师和台下的同学，都为这突然来临的响声吓了一大跳！莫名其妙地瞧窗子这边，一个个目瞪口呆，莫名其妙。

也许有两个人稍明白怎么回事，也许所有的人都不明白。

“怎么啦！”“呀！”

“是林知文吗？你疯了！”

“是不是中午多吃了几碗？”老师责怪道。

林知文并没有回答，只不自觉地往夏雨菲瞟了一眼，甩手一下，跑出了教室……(待续)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碗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词调南宋李清照《声声慢》

黑夜里的故事太多太多。月黑风高夜，放火杀人时，往往选择在这时。刘邦困项羽于垓下，四面楚歌是在这个样的夜，宋高祖弑杀太祖是在这样的夜，曹孟德与袁绍官渡一战，火烧粮仓是在这样的夜，秦桧谋杀岳飞于风波亭，是在这样的夜；红军长征突围国民军，翻越老山界是在这样的夜……伤心断肠的夜，自寻短见时，屈原政治落魄被贬而国破家亡，命投汨罗江是在这样的夜；刘兰芝为兄所逼改嫁，悬挂东南枝是在这样的夜；普希金为爱情与情敌决斗，魂归黄泉是在这样的夜……故事太多太多，然而今夜的故事还是发生了。

林知文正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校园的外面。顺着霓红的灯影，路漫漫不知走向何方？他在宿舍里已经呆不下去了！不仅仅是因为看到袁先海的模样，虽然他好象并没有在教室里时的模样，也吊着个脸，可他认为，他是在可怜他！

灯光所洒下的那层昏黄，苍白无力的墙壁，还有散发着他自己写的那幅字，满寝室凌乱的被褥、衣服，横放在角落的扫把，；乱摆一气的塑料桶、牙刷、洗发水……他的头大得象水缸一样，灌满的不是水，而是黑色的铅！沉沉的！

他机械地踱来踱去，从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骝到东头。

傍晚的时候，他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他本不想去。但想反正他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还有什么能让他畏惧的呢？他去了，老师出乎他意料地竟没有骂他。</p><p>问了一下今天为什么的原由，却安慰他。叫他放下一切负担，专心应付高考，反而令他有些不安起来。最后，只是叫他把打碎的窗户玻璃赔了。一切就这样算是结束了。

之后，他也记不清是否吃过晚饭，什么时候吃的，是不是喝了酒？

他脑海里飞旋着的问题，却有些超乎寻常的清晰。“他爱她！他也爱着他！她对我如斯！她对他如斯！她喜欢的是他？一切都是假的！她居然在欺骗着他！”林知文的心浮躁得犹如一只逃命的山羊，跳过一个山崖，又落在另一个山崖的边上。

他就沿着大街，沿着灯火残照的黑夜，漫无目的的行走，瞧着亮丽的楼厦参差着破旧的房舍，入眼竟也是一片苍凉！灯光投射过去，又留下许多的阴影。

他想起了她，夜风轻轻地吹拂着他憔悴的容颜，凉意透进心头。于是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又浮了上来，即使听别人描绘过的神态都没有放过。她，出现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衣着，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动作，就如千万个幽灵般的幻影，直在他的眼前晃来荡去。

不知不觉间已走进了市区，夜市正热闹。一群群的人结伴走过，只有他一个人却是形影相吊，孤独地徘徊在十字街头。

喧哗和笑闹不停地钻进他的耳朵，却好似与他隔着整整一个世界！空气里浮动的是夜宵菜点的香味，还有那响亮的吆喝声。

为了生活，人们在四处奔波，他们在追寻什么？

林知文想不出答案。“奔波的人们，为了生活？追寻？我又在追寻着什么？”他只有问自己。然后就想起了她、读书、上大学？高考就迫在眉睫了，心中那美丽的象牙塔，将来的幸福、理想……

一切都等带着他去追寻啊！于是，又想起了日日夜夜劳作不息的父母，刻在他们脸上的深深皱纹，还有那双炯炯闪耀着期望光芒的眼睛……象电光火石一刹那掠过无数的面孔和往事。

他的心如在云雾里穿梭，忽明忽暗，在悬崖的边缘展开了一场生死的搏斗。

“她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她的态度，她的眼神，她的书信，她一定对我不会这样的！难道她都在欺骗着我？不会的！”

“可是，真别再痴人说梦话了，自作多情啦！她早已喜欢着另一个人呢！看她今天的样子，难道我是在做梦吗？那我倒真的喜欢这一切都是在梦中！”想到这，把手指放到嘴边咬了咬，却明明很痛！

“也许，他们跟本没什么的？只不过偶然就在一起说说笑罢了。”

“像吗？不会的！你看他们多亲昵的样子……唉，放弃了吧？”

“要风雨无阻啊，怎么遇到这点挫折，就言放弃呢？不是有句话叫‘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吗？” “可是天上的月亮，你摸得到吗？你不是自找苦吃？忘了她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要在本班找？男儿本自重横行，很多其他的东西你都得去追寻啊！”

“林知文啊林知文，你真是没一点诚意！又轻言放弃吗？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啊！”

“可是，她原本心中就没你一点影儿，你又何苦呢？人生在世，难多除了这个情字，就没得什么让你留恋的东西？”

林知文满满的就只是他、她还有他之间的纠缠。不知不觉已来到江滨。

绵延的山在朦胧的夜色里象猛兽样狂奔，看的见的是它那铁样的兽脊。江水粼粼，浮荡着的是远处的点点灯火，江岸的树影忽隐忽现，岸滩逐渐溶解在黑色的混沌中，无法辩视。

初夏的夜还有些凉意，又充溢着温和的南风，他突然万分地感伤，浑身裹满了愁丝，又如淤泥沾满了全身。

他想大桥就飞渡到了彼岸，如一道弯弯的彩虹掠过水面。这应该在早晨太阳出山，或是傍晚日落之时才能见到的。而今晚，整个人间都被泼了一天一地的墨，一切都暗淡得没了光彩。大桥在白昼喧嚣着车水马龙，夜晚才像一个哲学家领悟了“沉默是金”的真谛！

“扑通！”一声，有人从几丈高的桥上坠落，掉进了桥下的深水里。半晌没了动静。</p><p> “不好，有人投河自尽啦！快去救人呀！”旁边枣子林里突然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别管闲事了，我们走吧！”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哼哼……”

“你也不希望我弄的一身臭水吧！我这衣服刚买的呢？名牌呢！”

“嘻嘻……虚伪！”

接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知文在水中早已钻出了水面，听得这些言语，不禁暗自感到好笑。

下午上正课之前，都安排了十五分钟的读报时间。而此刻，发恁的不是林知文，却是夏雨菲把一双柳眉儿拧成了一堆，两眼望着前面的黑板，却在上面看不到一点儿的意义。

她也有烦恼的时候了，而这个烦恼正是林知文带给她的。她的心就如黑板一样，虽然没有漆上那样的黑色，却也灰蒙蒙一团了。

她的心本是明净的湖水映着一片蓝天白云，还有青石旁的绿荫。现在却被天上坠落的陨石，砸得湖水翻腾不已，搅得是一片浑浊了。

夏大小姐：

你好？你好狠，我真是好恨！我只恨我自己！我不想再说什么，就请你把我写给你的那封信还给我吧！

是啊！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最后向你说声：see you，goodbay！

**年**月**日

夏雨菲打开桌子时，一张未署名的纸条滑落到地上，还好没人注意到。

当然她知道这是谁写的，她开始觉得他真是太让人太讨厌了！已经跟他说得明白的事情，还不知羞耻的纠缠不清，让她心里乱得也不知怎样处理好。

本以为袭击过来的龙卷风已经过去，可以安安心心学习了，没料到才过几天平静日子，波浪又涌起。自己一番好心，竟亦付诸东流！

她还不明白，林知文为什么竟会变了，他觉得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是现在为了没考好，也会发那么大的火气！而且又莫名其妙地来索取那封已被他烧掉的信。她拿什么来还给他呀？

读报在接近高考来临时，早已经换成自由读书时间，满教室里嘈杂着英语、古文，名言等乱七八糟的朗诵声，还有窃窃私语声，可她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你今天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晚上没睡好？晚上看书不要太晚，注意休息呀！”她的同桌关心道。

“没什么，可能是有点感冒了吧！”她撒了个小谎。因为她不愿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最好的朋友也不例外。如果真的传了出去，不仅，她会为此而丧失高考的心态，就是林知文也没有好果子吃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敢，也不想会这样。

她一时想不出一个能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也只好如实回信告之他，她已经把那封信烧了！即使他不相信，只要她好好跟他说，尽量避免刺激他的话，她想他应该是不会乱来的。

林知文果然没有乱来，但他的心却依然挣扎在齐腰深的泥浆里。淹没不死他，却也无法抓到一根救自己出来的绳子，甚至连根稻草都没看见。所以，也爬不上坚实的土地！、

林知文在夜幕来临之前，穿了一身篮球服，绕着跑道象一匹野马直跑了十来圈。他用这一身的汗水洗涤自己，用这身体上的疲惫来溶解身心里的疲惫！

他记得写给夏雨菲的那张纸条，他写得多么艰难！语句用得好象多无所谓，好洒脱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却难以下笔，尤其是那最后用英文写那句“see you，goodbay！”时，他的心早已被笔刺痛了。

写了之后是有些后悔的，想不交给她吧，但又不行。他转了个弯，之所以用英语来写他最不想说的话，他自己想自己是中国人，说的话就应该是用中文说的才算数，将来还可以自圆其说。为此，他还自鸣得意着。

后来，他想这本不是自己真心，要那样去伤害所深爱的人，让她伤心难过。就暗求神仙保佑，决定把纸条投了出去。

可他出此下策，也不是没有原因。他醉翁不在酒，他真正的目的就想了解她的心！他在她心目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这是他做梦都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已经看了她回的纸条。然而依然还是满头雾水，又开始了丈八的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他的阴谋并没有得逞，不过，他又看到了希望。自少他感觉到，袁先海是没有对她说过什么的。

这就是说，他昨天的猜测原来只不过是一场虚惊！

他真为自己的卤莽而感到好笑，他的直觉和智力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差了？

可他还是徘徊在爱与痛苦的边缘。这又怎么说？她依然是像空中捉摸不定的云，明里好像回绝了，可回味起来，却又不是那么绝情，依然还有那分飘渺的希望。

也许，林知文在做着痴人梦，他是自己欺骗着自己！又太过于自信，做着掩耳盗铃的勾当，因此会生出这样多无根据的幻想。

也许，是他痛苦的心在无尽的相思中没有着落，虽然外部依然好似风平浪静，其实早已伤痕累累，抹不去的阴影，抚不平的创伤，只有靠这些幻想来减轻一点。</p><p>黄昏，暮色又开始越来越浓，孤独的人影凝望天空，哪里有鬼怪，哪里有神仙？黑夜又漫长的来临，融进了蝙蝠的翅膀，织满天空的愁丝，张开了苦闷的黑色天网。

林知文无法逃出来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