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队长的回忆

（本文为荒诞小说，请读过这篇小说的读者，不要对号入座）

我是一只狗，一只充满传奇色彩的狗；一只充满悔恨的狗，一只大彻大悟的狗……

　　我已经老了，老的只剩下了回忆，那幸福的回忆，那痛苦的回忆……

　　你可知道，我当年曾经辉煌过，曾经当过狗队长，一个相当于人们的行政科级的职务，你不要认为官小，那可是我们家族里担任过的最高的职务了。

（一）

　　那好象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不知道我的家是哪儿，我的父母是谁？从记事起我就到处流浪；人们叫我狗崽子。我被人踢过、打过；直到有一天来到了一望无边的大草原，我的主人收留了我。

　　我主人姓什麽我忘记了，其实这并不重要；他是一个牧人，长的高高大大，非常结实；是人们所说的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有一个老婆、一个女儿，是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养着大约三千只羊，我们就帮着他放这些羊。

　　我所说的我们是指小花、小黑、黑耳朵、小黄、短尾巴和我六只狗。

我刚去的时候长的又瘦又小，它们都欺负我，只有小花可怜我，经常送给我好吃的，还和我玩；慢慢地我的身体开始发育，长的又高又壮，皮毛又黑又亮；用现在的话说是一个帅哥。 　　（二）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心理、生理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心里涌动着一股青春的浪潮，总有一种强烈的表现欲，总爱和小花在一起；每当和小花在一起的时候就心跳加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一种冲动，我承认我爱上了她。

　　小花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是主人的宠儿。据说她有着欧罗巴的血统，是一个混血儿；她穿着一件白底黑点的衣服，长着纤细的腰肢、细长的腿、短而尖的耳朵，、不大不小的眼睛，真是人见人爱，狗见狗爱；小黄、小黑都是她的追求者。

　　为了打败我的情敌，我饭不思、茶不想，充分发挥我的聪明才智。首先我骗小花说我有着高贵的血统，我的祖先曾经是努尔哈赤身边的侍卫，获得过“狗大将军”的封号；而小黄是一个流浪汉的后代；小黑的祖先更是正经狗事不干、偷鸡摸猫的，犹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在内地呆不下去了才逃到这里的；然后我就尽使我的巴结才能，摇头乞尾，温柔的象一只小绵羊。在一个风儿轻、月儿明的夜晚，月亮是那麽圆，星星在眨着眼，当我把一块骨头送给小花、并跪下向她求婚的时候，她答应了我，终于投入了我的怀抱，我当时就幸福地“汪—汪”大哭。

　　（三）

　　婚后，我们幸福地生活着。

　　我还和小花商量：事业无成，先暂时不要孩子。

　　我不是一只甘愿平庸的狗。这也是小花当时看中我的另一个原因之一。

　　我要出狗头地，要当狗头，当它们的领导。一个更大的计划在我的心中形成。

　　我把我的想法给小花说了，她为了满足自己当“贵夫狗”的虚荣心就赞同了我的意见。我们详细地研究了行动计划：第一步：先由小花出面把这个计划的主要部分非正式地向主人透露一下，让主人有个心理准备；第二步：由我起草一个“关于成立狗大队的报告”，报告的主题就是“没有组织的队伍是乌合之众，而乌合之众是什麽事也干不成的”；在报告中，我将成立狗大队的可行性、重要性、必要性等方面以及组织的设置、级别、享受的待遇、应尽的义务等等都做了详尽的说明。

　　这两步都进行的非常顺利，主人同意了我们、不！应该说是我的计划。为了体现公正、公平的原则，主人建议我们采取竞争的方式进行。

　　我知道后面才是关键时刻。我既要在战略上藐视它们，又要在战术上重视它们；为了保险期间，我采取了又打又拉、双管齐下的策略；先由小花出面实行“美人计”，去勾引、拉拢它们，让它们退出竞争；我则采取给它们挑拨关系、离间它们，对它们实行各个击破的战略战术。结果黑耳朵、短尾巴宣布退出；而小黄、小黑坚决不退。怎麽办呢？我和小花一商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扳倒葫芦撒了油。在竞争那天，由小花到主人那里偷了一包安眠药、一包泻药，在它们两个的早饭里各放了一包，哈哈！汪汪！一个呼呼大睡，一个蹲在厕所里出不来了。不费吹灰之力、不费一枪一弹就打败了它们。不用说我理所当然地当上了狗队长，从此开始了我的从政生涯。

　　

（四）

　　我的目的达到了！我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我知道从政的残酷性，什麽“你死我不活”的；这只是迈向千里草原的第一步；还有小黄、小黑之类在狗视眈眈地注视着我，树欲静而风不止。为了进一步巩固我的领导地位，我经大家同意（当然只是个形式了），报主人批准，成立了以我为主、以小花为副的队领导班子，举贤不避亲吗，况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小花的整体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已经成为了我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为了让大家臣服于我，我制定了详尽的规章制度和达上百条的奖惩办法，报经主人、以队班子的名义下发，狗手一份；并建议主人在全草原推广。奖惩规定包括如：啃骨头时不要露齿；撒尿时不许翘起一条腿，要象男人那样，要克服几千年遗留下来的陋习；要服从领导的调遣；要尊重领导，见面要称呼职务，叫我“狗队”、叫小花为“副狗队”，等等；违反了将被处以停吃一顿食到一天食、或扣发骨头不等的严厉处罚……

　　我还经常地以一个开明领导的样子去征求它们的意见，态度诚恳、虔诚；过后我再给那些提意见的狗轻则紧紧鞋带、重则穿穿小鞋。对那些坚决不服的，我就到主人那里打它的小报告、告它的黑状，让它饱尝主人的皮鞭。我听说它们背后说我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当然了，我是狗吗，它们也吐不出来。象这类的小事我根本就不会和它们计较。我还给它们规定：不管什麽时间、在什麽地方，我叫一声，它们必须答应；叫两声，必须到我的跟前；吃饭的时候也只有我发令，它们才能屎壳郎会餐——开（屎）始。慢慢地大家都被我磨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开始围绕在我的身旁，听命于我。我那个高兴啊！晚上睡觉都想唱上几句；结果有一次晚上说睡语出了声，你猜怎麽着？它们竟必恭必敬地在我的床前站了半宿。

　　（五）

　　我是一只很爱学习的狗，我知道知识的重要。我的主人有一个会说话的小盒子，会讲很多的故事，我经常跟着听：什麽“美国有一个什麽桶，爱瘟死的鸡，被告到法庭上”；美国我不知道在哪里，我想那里肯定很穷，连瘟死的鸡都喜欢；还有一个叫啥的打他的母亲，简称什麽啥打母？美国（又是美国）就给他们按上锁，不让他吃饭；什麽wc、包二奶；什麽一种叫潜水艇的船跑到海底不出来了；落山的太阳引起了大火烧死了多少只人、多少只鸡；还有一种叫什麽轮的气功更厉害，说肚子里有一个轮子，练功的时候轮子就在肚子里转（不知能不能把肚子里的东西绞碎），他们的主人在美国（还是美国）；据说这种气功如果练成了，就可以骑着飞轮上天入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我如果会练就好了，练成了我就骑着飞轮到美国去看看到底什麽样？），等等，很多很多……我经常组织我们狗队队员们学习，把这些消息讲给它们听，还给它们讲要夹着尾巴作狗的道理；时间一常，我好象上了瘾一样，一天不讲几句就难受，它们不在家时我就对着旷野“汪汪”地叫上几声。

　　（六）

　　为了显示我的才华，同时也博得主人的欢心，我给我们的狗队谱写了一首“狗队队歌”：呜—呜／汪—汪／我们肩负着主人的重托／队长的希望／我们的重任是看好家／放好羊／我们一不怕苦／二不怕狼／更不怕那山高水又长／敌人胆敢来侵犯／坚决把他消灭光／我们要永远围绕在队长的周围／主人的身旁／呕哇／呕哇／呕哇／呜汪／呜汪／呜汪。后来，我根据我们的特点发明了一套天下无敌的“狗拳”，此拳共分八招：第一招叫“金狗独立”，为开式，人样直立，双前腿抱成拳状，表示礼貌；后面依次为“虎头狗尾”“仙狗指路”“人模狗样”“摇头摆尾”“上窜下跳”（轻气功，练成后可快速进退，迅捷无比）“狗吼”（内气功，练成后可使敌人死于无形）“四腿齐发”（这一招最厉害，瞅准敌人的空挡，腾空跃起，四腿齐发，可同时袭击敌人的四处大穴，致敌人于死地，功力达到，百试不爽，本招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使用）。每招还暗含八式；本拳共计八八六十四式。

　　我处处以人为榜样，尽量模仿他们的样子。短尾巴最听话（脑子里有水，小时侯留下的后遗症），我便把它调到我的身边，当我的、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狗腿子。为了摆谱，我尝试着象人骑马那样去骑羊，结果一点都不舒服，还摔了好几跤，屁股痛了好几天，从此再没有想过此事。

　　每当出场放牧的时候，大家唱着“狗队队歌”，赶着一团滚动着的棉花般的羊群；每当大家在草场上龙腾狗跃地练着天下无敌的“狗拳”的时候，我都会高傲的象一个大将军。

　　（七）

　　随着地位的变化和生活的提高，我的心理又发生了变化，我非常想配一个小蜜，还要是一个女的，漂亮的；我悄悄地找到了邻居阿福，如此这般的做了交代，还给它带去了六块骨头，取六六大顺之意。阿福是我们邻居的宠儿，经常跟主人进城，是一只见多识广的狗，有很多的东西都是它讲给我听的，它总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它说世界上有许多漂亮的母狗，热情大方的要属美国、浪漫温馨的属法国、精明火辣的属意大利、贴心可靠的属德国、温柔周到的当属日本；它说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喜怒无常，一会儿天气晴朗，一会儿乌云密布，一会儿风雨交加；高兴了拿我们开心，不高兴拿我们出气；还拿我们作比喻，象“握着老婆的手，就象左手握右手；握着领导的手，温柔可爱象只狗”等等；它说它还吃过一次什锦大餐，味道好极了：那次它跟主人到一个酒店赴宴，席间它到外面小解，在楼后面发现了一个大缸，里面鸡鸭鱼肉、山珍海味、馒头、肉包子等等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好吃的应有尽有，它大吃了一顿，结果被里面的酒醉的不醒狗事，最后被它的主人扛回去的。它还经常陪主人去找小姐，主人给它块骨头让它在外面看门，主人到里面和小姐打情骂俏；有一次它忍不住去找它的情人，结果主人被警察抓住罚了钱，主人一气之下一个月没给它啃骨头。它还给我出了不少安邦大计，绝对是我的一个铁哥们。

　　 （八）

　　没过几天阿福便给我领来了一只叫阿京的狗，据说她的祖先曾是乾隆皇帝的宠儿，跟着皇帝三下江南；后来家景破落，流浪到民间。她身材娇小，长着一只樱桃小嘴，瞪着一双迷狗的小狗眼，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毛大衣，脖子上系着一只红红的蝴蝶结，非常漂亮、迷狗；她的声音充满了磁性；从她的身上依稀还能看到她的祖先留给她的高贵气质。我对大家介绍说：她是阿福的表妹，在城里的宠物狗协会工作，担任秘书长助理，很有前途；来我们这里挂职的，爱美之心狗皆有之，面对这麽漂亮的狗小姐大家也没有多问，自然摇头摆尾、表示欢迎，不在话下。

　　阿京不但狗长的漂亮，而且还是个才狗，据说还有很高的学历；我每天陪着她、不，是她每天陪着我聊天、逛草原，她还答应给我写自传，我便向她胡编起我的家族史：除了前面编的祖上曾获得过努尔哈赤册封过的“狗大将军”外，我还告诉她我的祖先还出过一个什麽狗运会的冠军，一个作家，写过一本《丑陋的狗》的书，曾轰动一时；我还向她诉说我婚姻的不幸，说小花表面上对我很好，其实是一只母老狗，还不能生育；有时我会说的捶胸顿爪、痛苦流涕、悲痛欲绝、痛不欲生。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阿京渐渐地被我编的家族史所吸引，也被我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对我的婚姻不幸表示非常非常地同情，渐渐地日久生情，我们的感情迅速升温，我们相互赠送秋天的菠菜，每当我们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相逢时，便会碰出绚丽的火花。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们偷偷摸摸地同居了，后来我答应尽快和小花离婚，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九）

　　唉！天有不测风云，狗算不如天算。谁能知道这美好的生活在一夜之间就破灭了。

　　这都得怪罪于那场该死的暴风雪：

　　那是一个隆冬的上午，天气晴朗，我们出场放牧。到了中午时分，天气忽然暗了下来，大团的乌云压了过来，主人刚说了声：不好！鹅毛大的雪花飘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了呜呜的风声，风夹着雪花向我们的头上、身上砸来，羊群顺着风向狂奔，已无法控制；狗队队员也不知去向；我跑着跑着、忽然发现我已经到了一个土坎跟前，我便猫身在那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试着从雪里钻了出来。天大亮着，太阳大大的、红红的，太阳的光照在雪地上，刺的眼睛睁不开，身上倒是开始暖和了起来。极目远眺，整个草原一片银白，整个世界好象只剩下了我自己，寂静的可怕。主人呢？羊群呢？狗队队员呢？我的小花呢？这真象是一场梦，一场噩梦……我真想大哭一场，为了曾经和我朝夕相处的他（她、它）们，后来我听说就是那场来自西伯利亚的暴风雪致使几千人、几十万的牲畜死亡。我以后曾多方查找过它们的下落，都杳无音信，只是听一个过路的说看见阿京依偎在一个很有钱的男人的怀抱里……

　　再后来我被一个过路的人带到了一个不知名字的小镇上住了下来。

　　 （十）

　　我很快地老了！我已经没有了食欲、没有了性欲、没有了一切欲望；也失去了激情。我每天都呆在窝里反思、忏悔，为我所做过的一切，为我曾经伤害过的狗队队员们。

　　人们说：人生是短暂的。

　　那麽我们的狗生呢？——更短！！

　　是啊！名利都象过眼烟云，总会飘走的；不是吗？即使我们不会成为人们的盘中美味，那麽如果再过十年、不！再过五年、不！也许用不了三年，不知还会有几只狗、多少人会记起你？

　　我们的一生就象一个大大的转盘，不管从什麽地方开始，最后总会转回去的；就象我从开始的一无所有，到今天的所有皆无……

百般滋味在心头。

狗们的经历与生活中的一些人的经历何其相似！

感受，感受，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