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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没有星星的夜里(长篇小说连载) |
评论数:6 人气:2709 发表时间:2005/3/17 1:4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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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f报社工作快两年了,当初的兴奋,跃跃欲试,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才明白,单靠着热情冲劲那是远远不够的,在人际这个大网里,怎么才够自如应对,我还嫩得很。这两天报社又要改版,主任一脸苦思苦想的样子。他一天说三遍这样的话,改革,下狠心改。大伙都记在心上,当回事啊,想点子,想好点子金点子。听见了吗?编辑部总共就七个人,都在一个办公室,他敲着桌子提醒,然后摇着头发稀疏的脑袋回他办公室脱发去啦。 其实主任不说,谁心里没个想法。市内有张晚报备受市民欢迎,报社里原来常年登载的广告全都被晚报争夺了,原本还能算得上不小数目的稿费也降下一半。报社是自负盈亏的单位,没有广告那就是个灭火,灭火就要再一次面临下岗,没了工作的二十八岁的大龄女就又得挤在年轻人多数化的人才交流中心,看着告示板上的规定,看来看去有用想肯定没有合适的。若是再让我神经衰弱的母亲知道了,那就又得听媒妁之言,借助她三寸不烂之舌,呼来叫去的。然后是老妈的苦口婆心的规劝,见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男人,重复着一遍又一遍不想说的话。就是那烂在地里的大葱,也不至于受这样的待遇。 沉闷。没有头绪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大家表情凝重忧心忡忡地准备着下班。也只有我下了班也没处可去,唉!没劲,活着真累。站起身伸着懒腰楼下望去,门口那几株桃花,笑得烂漫。冷丁想起柳永的《雨霖铃》里的,‘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伤春,那是少女,我这算什么?沉重!深呼吸。一桌之隔的小娟,如老妈说的,象初春天地里的大葱,嫩得心疼。再看她一天快乐得找不着北的样儿,眼珠都快妒忌出来了。编辑部里就她电话多,也难怪主任常开玩笑地说,淑女呀,是时候了。老了三年的大葱合着蜂蜜,那是要死人的。 韩国的博花节过了吧,整条街上如花的盛宴,今年也一定迷醉了不少怀春的人吧?那个极力吹嘘的金希成是否依然?自已说过的那番不甘示弱的话还真真亮亮的环绕耳边,我们家乡的达子香一定也开了,浓绿的叶子举着紫雾样的旗。涌动的香气,向四面八方扩散,抓一把全是真正的味道。还有蒲公英,花虽不艳却也努力地开放,让整个山坡黄灿灿,象朦胧诗一样。这里的花很美,可它是泊来的。我们那是野生的,自然的,象夏奈尔五号。 我们这也有汉驽山也有白头山,还有…… 小伙子,别那自信,白头山?我们那里叫长白山,他们是一个山脉。那你知道雪峰吗?珠珠穆朗玛峰吗?啊,知道啊。那桂林呢?你不是读过李太白的诗吗?就是那桂林山水甲天下的诗句。你知道……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你,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他动情地朗诵着,那么真诚,脸上满是激动。喜欢你是我的本能,爱你是我的命运。我喜欢你。 命运?那命运和我开了怎样的玩笑啊。那些诗句还在被不断的传诵,那烙在记忆里的伤痕还在点点滴滴地流着血。 “讨厌,讨厌,讨厌这烦闷的一切,改变,改变,改变我寂寞的心情……我正哼着瞎编的词呢,小娟冲着楼上无聊的我,妩媚地扬扬手便坐进门口的白色小车里一溜烟没影儿啦。这一幕晃如昨天我的翻版。韩国、釜山、金希成。埋藏了两年的记忆,象苏醒的春草。外面下起雨来,寂寞更兼细雨,可是三两北大荒能解得了?有句韩国歌词说的好,比寂寞更难熬的是心底的思念。 报社附近就是公交站,宿舍离报社4站地。等车的人不多,许是下雨的缘故。手机声一声接一声地响,像紧拨烦恼心弦的手,我忍不住喊了一声,“谁的手机响啊?”旁边一个男人拿出手机看了看,横了我一眼,“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呢。”这时车来了,人们都挤上去了,我好不容易踏上踏板,车门卡在那里关不上,只好下来。车“呼”地开走了。 手机的铃声还是执拗地叫唤着,原来是我的手机在响。 “咋这半天才接呀。”是妈妈。 “这不是接了吗?妈,又是小成病啦?” “这孩子怎么说话呐,还嫌小成折腾得少啊。” “妈。我不是那意思。” “你倒底想啥呢,不把你妈这老骨头耗没你是不想听妈话是不是?” “我现在哪有那时间,最近单位又要改革。您就别像催命似的催我好不好?啥事还不得慢慢来。这又不是找个小猫小狗的,要找就得认真,要不就这过吧。” “你成心气我不是,上星期天你那同学又有一个结婚的。往那人堆里我都不敢凑合,就怕人家问你有没有对象。不是有个叫……大米的……是叫大米吧,还处着吗?” “那当然,我哪敢跟妈过招儿,您就放心吧。妈,小成,他还好吧?” “放心?能放心吗?小成,小成,为你自个想想吧?你爸这两天老说报上也不见你文章,咋回事啊?” “没事。我这两天正在备料呢,写个大的让你和老爸看看。” “没事就好,写点有教育意义的。那个大米……”老妈不亏为是一支老蜡烛还惦记教育。 “妈,小成干什么呢?我听听他声儿。”电话那头妈不高兴地让爸把小成抱过来。 “小成,小成,想我了吗?我是……姨。”差点失口,我今儿是咋啦? “一妈,一妈,”这小家伙很有点自创性,不管教过语文的老妈怎知纠正就是不改。“想……想你。想……你。” “啊,姨知道小成想啦。听姥姥话,啊?” “小小成想想你,要你嗯你来。”听着电话那头稚嫩的声音,心都要碎了。想想这无着落的境地,都多大了还要靠着父母操心过日子,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妈妈怎么会知道,她一直诚实可信的女儿,竟然撒了弥天大谎,说小成是在飞机上捡的。 那是回家一个月后的一天,妈妈从外面回来对我说,前街老郑要抱养个孩子,他家老大媳妇生了两个全是女孩,想抱养他,问你乐意不?妈,要是老郑家生了儿子,那小成怎么办?妈流着泪说,我也不是没想过,可你一个姑娘家的咋整?你呀。唉!是谁这么狠心啊,多好的一个孩子,就那么扔了。丧良心啊。淑女,听妈的话,长痛不如短痛。咬咬牙送了吧。那老郑家的人品,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说啦,你要是想小成可以去看。妈,妈。这孩子,我不送人。他是我的孩子。你说啥胡话呢?让人听了多不好。妈,我求求你,不送小成不行吗?我跪在妈的面前,泪流满面。你这孩子哪知道世事不容你啊!唉!一根筋。得了,就当我没说过。妈抹着眼角,蹒跚地走了出去。 依着站牌旁的大树,散漫地看着远处。空洞洞的心里只回荡着小成的声音。 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小成?是小成吗?” “哎。是我,大米。小成他……?” “不是不是。大米你这几天在干嘛,我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还好,我还活得好好的。过来。老地方,限你十分钟。” “ok。”我挂了线,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没用十分钟就到了。 干净明亮的小店一角,大米正嘴对嘴吹着啤酒呢。 “哎,哎。啤酒没脱销。你慢点喝吧,你瞅瞅你那腐败肚吧,还吹。你是不整出个血稠你不罢休啊。” 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倒上一大杯啤酒,一口干掉,“嘿,真爽。没酒的日子还能过吗?日子全仗这酒撑着啦。” “凭什么是酒啊?不是我?”大米把滑下来的眼睛推了推,涨红着脸说。嘴上还沾着一圈白沫。 “你?哥们,当然你也是不可缺少的。你就是那槽字糕里的鸡蛋。”我又倒了一杯,一仰脖进去了。 “哎,淑女。我就那么让你无所谓?”他说完,眼神却杵在凉拌辣菜上不语,一脸的认真劲儿,还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阵势。 “你抻悠什么呀,说。别做秀。” “淑女,咱俩……结婚算了。”大米手拿着喝了半瓶子的酒,一脸猪肝红地说。 “结婚?好啊。真是个好主意。”为了掩饰大笑着说。 “你觉得可笑?我是真格。你都老姑……老大不小啦,我也不小啦。我跟我妈我爸说啦,他们说只要我愿意就行,我们家早等不急了。他们说不计较你是朝鲜族。” “大米,”我故意尖声叫到,“咱不说这些行不?” “我哪儿不好?你指出来我改。我能养活你,还有……小成。” “小成?你怎么知道他,听谁儿说的?” “还说是哥们,不就是一个捡来的孩子吗。你真有勇气,你一直就是这样让我敬佩。咱一起抚养他。”大米的眼里流露出真诚。 多好的人,他竟要养小成。现在有多少男人能够说出这种话来。宽容,理解,连小成的来路都不问一问,自己难为了自己地闷熟了,只说结果。 几个月前老妈一个劲儿地问处没处朋友,那天正和大米喝酒呢,就借着酒劲顺嘴溜达出有了男朋友叫大米,不过是个汉族。最后扔出那句话就是反正你们也不会同意。母亲半天没话,心想和我预期的一样。刚要挂机就听老妈说,淑女呀,只要人家不嫌你岁数大,看看人差不多就应了吧。人怎么样?妈妈很是忧心忡忡地又追问到。我正在考虑。挂了电话一看大米很奇怪地看着我,只好把老妈逼我相亲的事大略说了说。我一急把你给拉进来了,你不会生气吧。他倒很宽容地一笑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因为我们是铁哥们。 说实话,从大学一年级开始认识,我在他面前从来不是个女生、女人,和他在一起我会忘记他是男生、男人。他是我哥们,我也是他哥们。 “大米。那事现在不说好吗?”我低声求饶地说。 “成。我啥时不是听你的。不过,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你考虑一下……”他情绪不高地喝了一口酒。然后说,“你……来点啥儿主食?完了咱去卡拉永远ok去。” “大米,”本想说谢谢你关心我,有一个这样的好哥们我真是前世修来的福。这就够了,这就足够我这一生回味。可一张口还是说了一句,“这趟去哪儿啦?” “厂里搞合资,和韩国的永昌株式会社,那老板挺年轻,一甩手二千万。这还是首期,有钱真好啊。” “永昌?老板是不是叫李俊贤?” “你认识他?” “不……可能是记差人了。” “你呀白去了趟了韩国,你认识个大企呀,让他们过来投资,给国家给自己都来点贡献。”大米把瓶子里的酒一口闷了进去。他很有点压抑地抹了下脸,他这个动作是不高兴时才会有的。“改版,你负责哪个版?” “不知道。听天由命吧。”说完我有一种想哭的情绪,起身向外走,大米跟在后面喊,“你来不来瓶矿泉水?” 脑海猛然浮现出,妈妈抱着小成说的话,这孩子的父母也不知是谁,这么好的孩子扔了真是丧良心啊。 那句话象一群老鼠狂咬着我的心样的难受。看着小成那越来越象想忘记却难以忘记的脸,那份爱恨象利剑一样直插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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